有的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臧克家
现在是13点,距离我到这儿已经过了5个小时了。
我的肚子在早上8点来这里时就跟我打出了“要吃饭”的抗议,可是依我现在的模样,应该没什么人敢卖吃的给我,这种情况即便到了医院也没多大改观,面前这群叽叽喳喳的医生和路边摆摊的早餐贩的表情如出一辙:满脸惊恐却又佯装镇定。在我看来,这两群人之间唯一的差别就在于商贩们手中握着的是煎饼果子,他们手中握的却是各式各样的病历检查和核磁共振图片。
终于忍不住了,我面无表情地用我那半张嘴说。
“我饿了,我要吃东西。”
医生们一愣,转过头来看我,显然,他们没有听懂我说的东西。这也怪我,我现在已经不是十个小时前完整的我了,刚刚说的那句话在别人耳朵里就是无规律的“哼哼”。旁边的护士倒没有加入医生们的讨论,反倒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像只歪着头的公鸡。有个年轻的护士大概是看出了我的疲态和因为血糖不足而脸色苍白,由此推测出我可能饿了,于是悄悄地跟着旁边的护士长低语,护士长会意了以后点头叫她出去,不一会儿,小护士就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白粥和一杯水过来,避开了正激烈讨论的医生们,战战兢兢地把粥和水端到我面前。
我费劲地扶正了头,向她递出了感激的目光。
你们不要再问我为什么可以观察得那么仔细了,如果你也能一动不动地坐在医院里让一大群白大褂从上到下看你的病史病历然后叽叽喳喳,你也可以。更何况,那个小护士看着也还挺可爱的。
她看我这阵势,料想到我是没力气给自己吃东西了,于是就凑到我面前一口一口地喂我喝粥,喝完粥之后再给我喂水,嘿,这水还是甜的,这小姑娘还挺有心。虽说我现在这个样子要喝粥喝水也不是什么难事,我平时也是左利手,但是一看到这么可爱的姑娘端着粥过来,即便是自己有力气,也要装作是个楚楚可怜的小孩子,希望护士姐姐能带来爱的抚慰,即便装着这个楚楚可怜的小孩子灵魂是一个中年油腻大叔的躯体。
喝完护士姐姐带来的粥和糖水以后,旁边的医生又开始新一轮的盘问,我仍然是以点头摇头来回答。
“饱了吗?”一个胖医生问道。
我点头。
“能不能再仔细想想你是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醒来的时候没有伤痕吗?家里人有没有出现过类似的情况?还有没有类...”那医生继续追问。
我瞥了那医生一眼,示意他慢点,然后摇头。
我咋知道我什么时候变成这副样子的,早上一醒来就看到我身体变成两半,而且只能控制一半的身体,另外瘫软的一半像是没气息了一样,任我怎么碰,它也不搭理我。一开始想到要报警,但是感觉报警没用,警察说不定会把我当成妖怪枪毙,于是就艰难地穿上衣服,然后连滚带爬地挤进电梯,还好电梯没人,再被街上吓得半死的商贩以为是变态凶杀案的尸体或者是觉醒的丧尸,经过我的极力辩解以后才敢打120救护车把我送进医院。家里人也没出现这样的情况,真是奇了怪了。
另一个医生推开那个胖医生,问道“那...那你睡前,那个,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啊?”
这个医生一看就是一个喜欢看猎奇小说的人,从渴望的眼神就能看出来他在期待一个很魔幻的答案,果不其然,在我摇头之后他的眼神立马就黯淡了。事实也确实如此,我并没有觉得我睡前有啥异样,和以前一样刷完朋友圈揉揉眼睛然后倒头就睡,第二天醒来刷刷微博,然后挠挠耳朵伸个懒腰之后起床,如果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的话,我兴许也还是会和以前一样,不对,我可能用错词了,是一定会这样。日子照旧过,太阳照常升起,天天重复这样的生活。
接着又有几个医生问了我一些无关痛痒的东西,我没怎么理他们,他们也只能吃瘪,悻悻而去。
或许是觉得半天讨论不出结果,那群医生渐渐散开,护士也跟着医生走了,最后整间病房就又剩下我一个人。
我改坐为躺,躺在病床上仔细地想想这几天我究竟经历了什么。但是翻来覆去想半天实在是想不出是什么导致我现在这样,对我来说这几天和30岁之后的日子没什么不同,既没得罪人也没作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工作也是平平庸庸没什么地方可以遭人妒忌,因此穿小鞋的猜想也可以排除,所以从头到尾我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我会变成这半截身体,只剩这半截身体还能活也算是命硬,我这么想着。
接下来的几天就在病床上草草度过,医生又给我做了杂七杂八的检查,可奇怪的是,即便在没有另一半身体的情况下,这另一半身体仍然表现的像是一个完整的躯体,只是所有的器官都犹同缩水一般,原本在另外半身体的器官也移生在这边,简单点儿讲,就是我能用这半半边的身体存活。
虽然能活着,可是我这半身的样子,多少是有些怪异的,“有些”这个词用得还太谦虚,要是让我爸妈看到,差不多能让他们二老昏过去,在医院这几天,虽然做了很多的检查,但是我这样怪异的情况他们还是头一次见到(本身也没啥问题)说有助于他们研究,所以签了一个合同之后我所有在医院的开销都不算在我头上,能有这样的好事,我心里自然是非常开心的。免费的午餐谁不想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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