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裂

作者: 星星的Neverland | 来源:发表于2018-07-30 23:33 被阅读0次

    身为85后90后,你感受过这个时代的撕裂感吗?

    快九点的时候奶奶给我打电话,她今天到市里去看医生。

    我昨天帮她查了,上次那个医生今天也上班,所以嘱咐了她: 挂号的时候记得说那个医生的名字。

    我第一次带她过去的时候,挂号员会问我有没有指定医生的。

    我以为今天也会挺顺利的。但是这个电话让我泛起了一股心酸,同时感受到了什么叫“撕裂”。

    下面按照奶奶的时间线来叙述:

    因为身体不舒服,彻夜难眠,凌晨四点起床做饭、喂鸡等。

    七点左右,把昨晚熬夜玩手机的堂弟叫醒,吃完早饭,7:35出发。

    原本是需要步行一公里到村外等车(走500米需要歇三次),不过很幸运,碰到同村出去上班的村民,把他们送到了一中。

    奶奶说: 真好,省下了坐班车的12块。

    到一中下了村民的车,步行一段距离,坐上去市里的公交。6块钱,2个人就是12块。

    公交走走停停加颠簸,一小时多一点到市火车站。

    市火车站离市人民医院3公里,为了省下坐摩托的钱,步行到达。

    两个人排了一个多小时挂号,堂弟报出医生名字,挂号员拒绝并挂了另一个医生的号。比原医生的门诊费便宜一半(8块),但这次奶奶并不开心。

    她就是为了那个医生才来的,因为看过所以信任。这是第三次看医生了,每次的医生都不一样,让老人家心里非常没有安全感。

    挂完号上到三楼的科室,星期一的门诊人特别多。到奶奶的号了,她不愿意进去。去到隔壁科室,就是上次医生的那个科室,找到那个医生,但是医生把她推开了,一边推开一边说: 我看不好你的病。

    奶奶说: 我在广州的孙女,昨天特意上网查到你今天上班,我才来的,上次也是你给我看的,你现在不给我看我怎么办。

    医生照旧把她推开,照旧是“我看不好你的病,快走”。我听到这心里一咯噔,她身子骨不好,走500米歇三次这里就能看出来,万一推到摔倒了呢。

    但她没说身体有事,只跟我说,医生的话让她感觉很伤人。

    然后两个人又下到一楼,求挂号姐姐,挂这个医生的号,挂号姐姐不理。

    回到三楼,奶奶坐在科室外面等。堂弟让她去挂号的医师那里看,她不肯,然后堂弟发脾气说我不想等了我要自己回去。

    等了一个多小时以后,医生出来在走廊尽头打电话。奶奶看见了,就远远等着,看他打完就走过去继续求医生: 医生你给我看看吧,你不给我看我不知道怎么办。

    医生说你继续等吧。

    然后又是一个多小时过去了。

    最后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招手让她过去。这个医生是个教授,旁边还有个助理。助理给她开了和上次一样的针和药。一般医生开药的时候都会问病史、有什么过敏、什么不能吃这类,但是给她开药很匆忙,什么也没有问只是重复上次的药。

    奶奶记得我昨天跟她说: 一定要把你吃了上次的药之后的胃痛和肠痛反应告诉医生。

    所以她就赶紧说了,同时附上自己的解释: 医生,我胃不好,所以可能因为这样,上次吃了药就很痛。

    然后医生换了药。

    交钱,打针,雾化,取药。然后就开始回家了。

    走一公里到公交站,坐到一个中转点,再换一个公交坐到镇上(跟去的时候是不同的方向和路线)。期间一个多小时。

    到了镇上,坐班车到村外是8块,然后还要步行一公里才到家。这时有个摩托司机过来问他们去哪里,要价也是8块。

    堂弟说我坐班车也是8块,不坐你的车。

    奶奶开始讲价。堂弟是个脸皮薄的人,和我一样,不喜欢讲价。于是他又急眼了: 阿婆,你怎么总是要讲价?人家都是要这么多钱的。

    最终还是讲成了6块,比坐班车省2块。4.5公里的路,2个人,6块钱,我挺佩服的。我每年回家,同样公里数,都要花上20块。

    总之不用走路我就放心了。 奶奶在电话里骂堂弟“伸手跟妈要钱的人都不知道节省”,“我来不了钱,只能拿钱花,当然要省了”。

    她最后的总结陈词是: 我今天一共省了19块(12+5+2),真的太好了。医生对我也还是好,摩托司机对我也好。所以也告诉你,让你也开心开心。

    我附和着她,但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半个月前我回家,带她去医院是拽着她上轿车的。我打的车。回来的时候她生气得不跟我说话。

    可我实在是不忍看她走几百米歇一次,扶着腰一脸辛苦的样子。也不忍在公交上的颠簸和不停刹车的摇晃。

    然后我又回了广州,这几次是上初二的堂弟陪着她,堂弟本身没钱,也还没有到可以拗过奶奶的年纪。每次我心里都咯噔着。

    省了19块,她这样给我报告的时候,我真的想哭。

    19块而已,我前几天在微信看到有人卖芒果,25块,毫不犹豫就下单了。

    这个月上的课,一个是1800,一个是599,也是一刷信用卡就没了。

    上天猫买个洗衣液,80多。买了三本书,200多。

    我处于失业状态,存款即将花完,如果8月没找到工作,9月就还不起信用卡了。

    可是我不会去为了省5块钱在烈日下走3公里路,也不会一年不买一次水果。

    这就是撕裂。

    我们整天哭着穷,可是也早已过上了打车买水果买课买书不犹豫的日子。然而回头看亲人,为了省几十块而做出的努力,因为多花的几十块而心痛的感受,无法改变的金钱观和对于没钱的恐惧……

    看到过一个新闻,说月收入5k已经是全国前10%了。很多人不敢相信,因为在这个撕裂的社会里,我们活在一个“月收入不到1w不是人”的舆论环境下,太多人完全无法想象家庭收入5k以下要如何活下来。

    可是,像我一样从农村出来、亲人依旧在农村生活的孩子,眼睛看着朋友圈的小哥哥小姐姐今天演唱会明天出国游,他们的外公外婆熟练使用着ipad微信。

    脚却仍在农村里,时不时给家人拉一下,回头看着他们为柴米油盐发愁的生活。

    自己偶尔看个话剧,发着差不多的朋友圈,仿佛过上了和别人差不多一样的生活,但为了遥不可及的首付惆怅的时候,就会想起自己是谁。

    时代的撕裂,我们是切身体会着的。

    贫富差距只会越来越大,良好出身的孩子享受着家庭带来的加速度,而我们需要独自摸索、慢慢攀爬。

    前路可期,往前一步是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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