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的母亲是位坚强的女性,处理家庭事宜整有条,有母亲珠玉在前,父亲的表现就差强人意了。
我曾一度以为,我是父亲批发酱油送的。
小时候家里来了亲戚,父亲会泡上一壶滇红茶,和亲戚拉拉家常。
亲戚在谈笑间偶尔问起孩子的名字是什么?
是不是和我家孩子同一年出生啊?
你女儿读几年级了?
父亲一问三不知,最后尴尬地笑了笑,“问她妈妈吧。”
将这些问题问向我母亲,母亲一定能准确回答,甚至能知道,我来到世界上拉的第一坨屎是哪年哪月哪日哪个时辰。
2
我的家庭里,母亲很称职,父亲却失职拖了后腿。我想,母亲有这种猪队友,一定很无奈吧。
父亲对孩子们的忽视,与他的职业有关。
毕竟母亲是专职照顾孩子的家庭师奶,父亲是承办喜事的掌勺厨师。
每到领了工作,父亲会坐在办公台开出酒席单子,应人家的要求,例如要鸡不要鸭,做哪道菜,这菜除开工钱大概要多少钱。
酒席的木柴、碟子、椅子,小到一根牙签,事无巨细,都要父亲的一番盘算。
工作开始的时候,一天下来他很忙。凌晨五点起床,到了主人家用砖头和红泥浆,一块砖一块砖砌,直到弄好砖头灶,放上铁锅点燃柴火。
熊熊的火上面是滚烫的铁锅,父亲的拿手菜是炒粉丝,细长的粉丝、薄薄的蛋皮、晒干的小虾肉、咸香的腊肠。
父亲的炒粉丝,每每嚼在口中香味萦绕、韧性可口,火候十足。尝一口,再想举筷子去夹粉丝,碟子空空如也,有人抱怨,怎么这么快就吃完啦?
一席流水喜宴,除开炒粉丝,一共有十五道菜。每一道菜肴,凝固着厨师和小工的心血,择菜、洗菜、切菜、调味、爆炒……晚上客人到来,一道道菜肴如一份考卷,对父亲工作的考验。
父亲做厨师二十多年,经验使然,厨艺几乎没有垫底,交出的卷及格又准确。
喜酒尾声,客人纷纷离去。
父亲要收拾他的刀具,清洗后放在篮子里。一天下来,站在砖头灶边执着勺子,在柴火冲冲的情况下,汗水浸湿厨师衣,稍不注意,油会溅在皮肤上,灼得红红的。
大多时候,父亲对这种情况不理会,他认为这是厨师的勋章。
3
家中吃度要节约,这是母亲常提的,可父亲恰恰相反,他一贯大度。对我们买任何东西,都不会持反对态度。你要钱,行,拿去,爽快又干脆。
我们买了与书本无关的东西,例如买了汽水、小玩具、星星瓶子……
母亲总会说,不能给钱他们随便买东西啦。
父亲听听便过,等我要买其他小玩意,父亲慷慨掏出钱,一副大金主的姿势,拿去买买买,别顾虑。
父亲花钱豪气,在我们眼中刷了一波存在感,谁叫他连我们的名字都记不住呢?
也不知道谁调侃父亲,慢慢地,父亲能记住我们的名字了。
哦,母亲有坑父亲的嫌疑。
家中孩子四个,母亲在二零零四年,把所有的孩子名字给改了,没有与父亲商量,当然父亲是个佛系妇男,秉承缘分到了我就会知道孩子的名字,不用管,随缘。
这个梗我偶尔提起,父亲不做辩解。父亲对待孩子和和气气,从不打骂。我想想,他留给我童年的印象,大方、土豪、慷慨。
4
我搜肠刮肚,绞尽脑汁,要说父亲做了什么,就只有一件令我印象深刻。
小时候妹妹体弱多病,父亲开着摩托车载来载去,在医院和家里徘徊。
有一次我们三个回家的途中,妹妹指着鱼塘里的水浮莲花,爸爸,我喜欢那朵花。
我父亲二话不说,把车子停在公路一边,朝低坡走下,坡子坑坑洼洼,鱼塘水浮莲密密麻麻,底下的水流涌动。
我看得紧张赶紧劝,我们不要那个花,快上来。
父亲摆了摆手,让我们站在原地不动。
他小心翼翼,弯下腰蹲在池边,伸手去摘紫色美丽的花儿。摘完上来,一朵送给妹妹,一朵送给我。
从此以后,我们再不敢在父亲面前谈起水浮莲花,怕一句话父亲就为我们冒险。
5
父亲文化不高,属于爷爷家中孩子文化程度垫底的,父亲读完小学,家里经济不允许,去了放牛。
我记得有一次做作业,老师布置了反义词的作业,我大概做得差不多了,就是想不出怀疑的反义词是什么。
父亲看见我咬着笔,走过来亲自指点我作业,他拍着胸口说了一个答案,闺女,我保证是对的。
我把父亲说的答案直接写上,等到老师批阅发作业本子回来,一个红红的岔。
我哭着跑去告诉母亲,母亲拿着作业本笑了,说你爸爸真是牛啊。
父亲教会了我,怀疑的反义词是(不是)!好吧,我相信父亲,他已经尽力,用实力坑了一把闺女。
父亲贪杯,吃饭时喜欢喝一杯酒,偶尔有宾客到访,会喝到微醺。他醉酒的模样,特别搞笑。
酒后父亲仿佛一个小孩子,坐在太师椅上,一会说,快快快,开车啊。一会说,这个大车怎么搞的,怎么还不发车。
我配合他的演出,是是是,那位乘客请你坐好,马上出发了。
他一本正经地坐在椅子上,好像旅途的游客,脸带惬意和向往。再过一会,父亲睡着了,我哥和母亲抬他回房间。
6
人具有多面性的,父亲身上有很多点,我文笔有限写不出来。我只知道,我的父亲内敛,是个不会说话的老男人。
母亲负责家庭,他负责家中经济来源。父亲不善言语,常常被母亲抱怨不会说话,是一个差劲的父亲。我知道,他是用另一种方式爱我们,爱,不一定要说出来。
用心感受,父爱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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