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吃晚饭时，跟母亲用手机视频聊天。母亲开口便说：“过两天自己买东西吃啊？”我不解：“买啥？”“你过生啊。”哦，不觉恍然，原来我的生日要到了。
瞬间，无言以对。年年都能记得我生日的，唯有母亲。很多时候，连我自己都忘了。大概是生在乡下，从小都不曾体会过这些日子的仪式感，至今也不热衷。
倒是母亲，年年记得，一次不落。似乡下大多数的母亲，不擅表达。偶然地，我在生日前去电话时，她会淡淡地提醒一句，你过生要买东西吃啊。或是生日后去电话，她问，你过生吃好吃的没？
我自然懂得，她不曾主动打电话跟我说，但心里记得清楚呢。好多次问我的生辰，她张嘴就能说得出来。
对于常年劳碌于田间地头的她来说，背记一个电话号码都困难，却将儿女的生日铭记于心。
儿生母难日。只是，母亲这半生，太难太难了。虽是如此，我从母亲那里得到的温暖与关怀并未减少半分。也是因为自己体会到了养育孩子的辛苦，对母亲更多了理解和心疼。
读高中时，我一向是在家吃了早饭去学校。母亲几年如一日，每天凌晨四点起床，为我做早饭，五点叫醒我。
一天早晨，我匆匆洗漱完毕后进了厨房。母亲说，暖坛子上的碗里盖着鸡蛋呢。（乡下人家的灶房里，两口地锅间多数置了坛子，放满水。生火后，坛热水热，可洗可刷。）我立马回了句，为啥要吃白鸡蛋，我才不爱吃。
母亲说，今个是你过生啊，煮个鸡蛋给你吃。以往，村里富裕人家的孩子过生日时，会吃染了洋红的鸡蛋，像农家养的小鸡小鸭头顶的那一点红，喜庆地很。
那染了色的鸡蛋，让我羡慕了很多年。在我的心里，只有红鸡蛋才衬得上生日的气氛。
也只是在多年后，才懂得过那年月日子的难处。该省下的钱，能省下一分也是好的。
当时，我没吭声，心里有一丝丝的怨，加之并不爱吃白煮蛋，便端了碗，自顾自地吃起稀饭来。直到我放下碗筷，也没去动那个鸡蛋，连看都没看一眼。
母亲兀自走到灶台前，伸手去掀暖坛上翻盖着的碗。我瞥见，碗里，静静地卧着一枚白煮蛋，蛋壳都被母亲细心地剥掉，那么美，那么安然。“费心煮的鸡蛋，你好歹也吃一口哎。”母亲淡淡地叹息着。
那一刻，在昏黄的灯光下，望着母亲矮小瘦弱的身影，我的心头涌上无限的愧疚。可能是拗不过面子吧，我快快地离开了厨房。
以后的每年生日，我都会想起那一幕。想来，就会泪眼婆娑，为自己的少不更事，为自己的无情冷漠。
身处异乡，更是没人会在意自己的生日了。那心心念念的白煮蛋，断然是没人为自己煮了。
现在，有了小家，也从不专门操办，连蛋糕都不会买。和平常的日子一样，并无两样。不是舍不得，而是早已形成了习惯。一日三餐四季，都是同样的美，同样的好呀。
年岁渐长，人也安稳了不少。慢慢地，开始懂得珍视日常。珍惜和亲人之间的缘分，珍惜和朋友之间的情意，珍惜尘世里的温暖，珍惜岁月里的平淡。
在这个如常的日子，我也只是感慨几句，说给自己听。
关于健康。做了妈妈，才知孩子在自己心头的分量。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每每手术时，母亲的声声叹息落在我的心上，让我愧疚不已。发了狠地对自己说，要好好跟随师父习拳，练就一副好身体。把自己照顾好，才有精力去关心爱我的人。
关于生活。不羡慕大富大贵，更渴慕凡俗日子里的朴素简单和诗意平淡。在小光阴里，将日子过得顺溜，过得舒坦，过得自在。
关于学习。稳中求进。学自己感兴趣的，且有益身心的。即使学得慢，也没有怨言。小隐在她的文中写，“所谓的起点，并不是全部的筹码。起点可以低，但不能成为我们自暴自弃的理由。”我深以为然。
关于人情。彼此简单，坦诚相见。善待对我好的人，不攀附。相熟的友人走了，不强留。对人好，是真心的好。学不来装，也不会学，做人要实实在在。“与温暖善良的人相携前行，让每一个日子赏心悦目。”
认真地活着，好好地活着，活成一个健康、热忱、精神明亮的人。
未来可期，生日快乐。祝愿我的母亲，健康、开心。
（字数15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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