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直而迂 ——韦庄《菩萨蛮》试析

似直而迂

——韦庄《菩萨蛮》试析

盛广新

陈廷焯在《白雨斋词话》里评价韦庄的词：“韦端己词,似直而纡,似达而郁,最为词中胜境.” 纡者,曲也；达者,通也. 意思是：表面显得直率,其实情意曲折；口吻看似通达,而内容其实沉郁,这正是词中最好的境界。《菩萨蛮》“人人尽说江南好”很好地体现了这一特征。

韦庄的《菩萨蛮》总共五首，这是第二首。词文史：

人人尽说江南好，

游人只合江南老。

春水碧于天，

画船听雨眠。

垆边人似月，

皓腕凝霜雪。

未老莫还乡，

还乡须断肠。

粗看起来，这首词明白如话，“春水碧于天”是好景，与白乐天之“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异曲同工。“画船听雨眠”闲适自在，生活悠游惬意，用不着辛苦恣睢地奔波，用不着案牍劳形之疲惫，也用不着如履薄冰之委屈。而“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既是说美酒与美人兼而有之。品美酒，观美人神仙一般的日子，这样的江南岂不美哉？这样的江南岂不真想人人都说的“只合江南老”了。

且慢轻率下结论，以上所言是诗文直白之意。如果我们深究一下，就会发觉作者其实要表达的是另外一种意思。

“人人尽说“并非我之心声，江南是别人的所爱。“游人”二字值得玩味，到底是寻幽探胜的徐霞客，还是四处漂泊的宦游之人？据俞陛云《唐五代两宋词选释》：端己奉使入蜀，蜀王羁留之，重其才，举以为相，欲归不得，不胜恋阙之思。此《菩萨菩》词，乃隐寓留蜀之感。有家难回，有国难投了。

      而此时他的故乡长安的煌煌大唐已经灰飞烟灭，而作为大唐移民去国怀乡，成了失巢之燕。无从归去。所以作者慨叹“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回乡的况味如“近乡情更怯，不敢问路人”，因为，他害怕路人告诉他“遥望是君家，松柏冢累累”。作者此时的心情真是“是以肠一日而九回，居则忽忽若有所亡，出则不知其所如往”。

他不愿意，不敢或不忍心承受那种兴亡之感，亡国之痛，故国哀思。但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江南的春水，画船，当垆的胡姬每时每刻都在刺激他那脆弱的神经。挥之不去的愁思通过这江南明丽的山水委婉地表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