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书可以用文字隐匿下的,绝不止这世上光怪陆离的一帧一景,也并不困囿于短暂的千秋、零碎的万象。那真正值得我们去放肆共情的,是作者将心中那些本是沉默的情怀,借由让岁月束手无策的文字,拨弄成每一秒钟生命震颤下的尾音。---题记
又是一年成都的初秋,桂花香里飘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我翻开了《呼兰河传》的第一页,这已经不知道是我第几次翻开这本书,每次翻开第一页,我都会泪流满面。我一直觉得,《呼兰河传》写的太短,让我觉得还有太多的感情没有得到释放,但是,《呼兰河传》又写得很长,长到我对爷爷所有的怀念,都寄托在这字里行间,在每个丹桂飘香的季节里,让我想起这个乡间小路上的老人。
呼兰河这小城里,以前住着我的祖父,现在埋着我的祖父。---萧红有时候我会怨恨老天,一个普通,善良,热心的老人,为什么要用一场车祸夺取他的生命,为什么这么措手不及,为什么老天要这么残忍,让我们没有一个告别的机会,留下了永远的遗憾……,爷爷走的那天,天降暴雨,道路泥泞不堪,奶奶说:多好的人啊,走的时候也不给个好天气……一直哭。我从小在县城里长大,但一直都知道我有个老家在乡下,那里住着我的爷爷,那是个安静的村庄,好像每次放假都会坐着颠簸的公交车回去看他,因为从小性格内向,这座青烟缭绕的村子就成了我的天堂,爷爷就是我最好的伙伴。
5岁初夏,正是村子里最舒适的季节,阳光洒在堰塘上,一闪一初夏,正是村子里最舒适的季节,阳光洒在堰塘上,一闪一闪,闪动着夏日的活泼,照亮了祖孙二人洋溢着笑容的脸庞。哗啦啦一下,爷爷撒开一张巨网,均匀的洒在水面上,鸭子吓得跑上了岸,又被我追的一摇一摆地飞进了堰塘,好像这么大的一块地方,没有他们的藏身之处,我乐得哈哈大笑。突然伴随着一阵水声,爷爷喊着:收网喽!我也随声大叫着跑回来,那一幕我至今还记得,一网的鱼还有透明的虾,在里面活蹦乱跳,我也活蹦乱跳,不知道它们是在享受阳光,还是像我一样快乐呢?我急忙上前想把鱼从网眼里拉出来,结果被甩了一脸的水,爷爷说:小儿,快远点。我又开始哈哈大笑,孩子们的快乐,总是那么简单。爷爷把这些鱼和虾都撒在地上,这时鸭子嘎嘎的叫了起来,翅膀拍打着水面,猫咪也蹑手蹑脚地走过来,但看着我又不敢上前,就连大黄狗也跑过来凑热闹。“你们这些什么也不知道的家伙”!“呵呵,你知道啊,那你跟爷爷说说这都是什么?”我不好意思地咬了咬嘴唇,摇摇小脑袋。后来爷爷告诉我,这是四方皮,那是鲫鱼,这是烧头佬,我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爷爷,其实在数他脸上的皱纹。后来,我一摇一摆地提着一大桶鱼,跟在爷爷后面,爷爷唱什么,我也跟着哼什么,正是初夏,知了未到的时候,祖孙二人的歌声,响彻树林。那是小时候最喜欢吃的鱼,白水煮的,什么也不放,爷爷一碗,奶奶一碗,我一碗,配着碟子里的豆瓣,我故意嚼得非常响,奶奶说:“好好地吃,别皮”!爷爷呵呵地说:“没事没事,小儿,好吃吗?”说着把鱼肚子上的肉夹到我的碗里。我看看奶奶,又看看爷爷,喝了一大口汤。爷爷总是这么护着我,十多年过去,我再也没吃过那么好吃的鱼。
8岁我上了小学,爷爷在乡下教书,我想跟爷爷在一起,爸爸就把我送到乡下读小学,比起现在大家都往城市里读书,我真是幸福,小时候的幸福,大多和爷爷有关。我上学的地方,仅有辆进城的公车,没有商店,没有游乐场,没有大的餐馆。每次都是爷爷拉着我的手走进校园,等放学了,又拉着我的手穿过一条条田埂回家。有无数个课间,趴在教室的窗户上,看着夕阳一点一点落在教学楼的后面,看着河面上的采砂船鸣笛收工,闻着空气中晚风的味道。校园里面有一片荷花池,到了收莲菜的季节,爷爷在满是淤泥的池塘里深一脚浅一脚地挖莲菜,我搬着凳子坐在旁边吃辣条。爷爷很疼我,但就是从来不让我吃辣条,我相信爷爷说的所有的话,因此也不敢任性,但孩子怎能抵挡住辣条的诱惑,我自己偷偷买来放在口袋里,趁爷爷低头就往嘴里塞一根。爷爷每次抬头都笑眯眯地看看我,我以为爷爷不知道,也笑眯眯地看看爷爷,但心里总有些不安和忐忑。后来爷爷上了岸,笑呵呵地抹去我嘴上的油,递给我一段莲菜,说到:“小儿,你怎么能骗爷爷呢?实在想吃你就吃吧,别忘了多吃点水果~”我羞愧难当,把口袋里那半袋辣条扔进了垃圾桶,从那以后,同学们再买辣条,我一次也没有吃过,我也再没有骗过爷爷。
18岁后来,我上了高中。我要去市里面了,爷爷给我写了一张纸后来,我上了高中。我要去市里面了,爷爷给我写了一张纸条:希望你继续攀登科学高峰,再接再厉,一切过去,皆为序章。爷爷只上过初中,却知道莎士比亚的名言。这样,我三年没见过爷爷,爷爷每次打电话都说怕耽误我学习,只说几句,他说他一点也不想我,每过一段时间都把家里的大公鸡杀一只,洗弄干净,让爸爸带到市里面,在租的房子这里妈妈给我做。后来我知道,爷爷在家里收拾好了东西放在桌子上,随时都准备去看我,但因为腿脚不灵便,爸爸一直没让他去。时光飞逝,高考完我要去上大学了。我和爸爸回到爷爷家,吃一段饭,告别饭。爷爷腿脚不灵便,再也不能去给我摘石榴了,他递给我一根竹竿,指着树上那个红石榴,让我自己把它弄下来,他说,你走的太早了,这些石榴都还没熟呢,说完叹了口气。吃完饭,爷爷奶奶面对面坐着剥花生,我蹲在旁边吃,爷爷说:“随时准备克服一切困难。”我知道爷爷不舍得我,因为他一直都没笑,我印象里他不是这样的,我知道他舍不得我,他不愿意说。就这样,爷爷奶奶站在门口的土墙旁边,我和爸爸走了。我在心里想,等我有出息了,爷爷就享福了。我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是诀别。我永远也不会想到,一个月后,为了送别爷爷,我坐了人生第一次飞机,不知道会不会离爷爷近一点。马上就是爷爷逝世两周年了,这本书架上的《呼兰河传》,寄托着我和爷爷所有的情感,岁月流逝,历久弥新,每个秋季的下雨天,抬头看到这本书都会流泪,或许在以后,等到伤感淡去,我会在这本书里读出爷爷的笑容。 五柳先生在《游斜川》中吟出“中觞纵遥情,忘彼千载忧”的洒脱,这实足令人艳羡。而今朝,我辈实乃不胜酒力,只好以书代酒,“千卷纵遥情,不忘千载忧”。只因此忧之中有足乐者,我甘之如饴。
当你翻开《呼兰河传》,抚摸它的纹路,嗅它的气息时,那些从早已失落的世界远道而来的声响,便莫之夭阏,成为打动你的一股力量。张晓风也曾说过:“生活中最快乐的事是聊天,而读书是最精致的聊天。”那些字里行间交织动荡的倾诉,等待的正是一个个读者绝配的聆听。这种等待,穿越时间,穿越空间,只等着心灵的交汇,思想的碰撞。----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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