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梵高
Vincent Willem Van Gogh(1853-1890)享年37岁。
《至爱梵高·星空之谜》
梵高逝世一年后,与梵高私交甚好的邮差从梵高房东那里得到画家生前最后一封信,可是,收件人提奥,也就是梵高的弟弟已经于6个月前离开人世。
关于一封信的动人故事,很容易令人想起《致加西亚的信》和《海角七号》,不得不说梵高这封信的星空之谜同样令人唏嘘。
为了找到提奥遗孀的地址,老邮差委托儿子阿尔芒,前往梵高生前最后生活的小镇,在这个距离巴黎不算太远的小镇,阿尔芒发现了诸多疑点,众多“知情人士”认为梵高并非死于自杀。
那么到底是谁杀死了梵高?
查找真凶之前,我们先来查一查梵高的档案。
家族背景
梵高家族是荷兰的名门望族,他父亲有6兄弟,一个叔叔从政,担任海军中将,官至荷兰海军首脑,另外有三个叔叔都是成功的画商,其中一个叔叔曾经担任古比尔公司的总经理,并且梵高家族还是古比尔公司的大股东。
梵高的父亲在乡下担任新教牧师,是六兄弟中生活过的最普通的一个。
梵高的外祖父是荷兰皇家装订工,荷兰历史上第一部《宪法》由他的外祖父亲手装订完成。
有趣的是梵高的姨妈嫁给了梵高其中一个叔叔,上演了一出欧洲贵族亲上加亲的戏码。而梵高的另外一位姨妈和梵高的母亲一样,选择了嫁给牧师,可见当时的欧洲有多么需要上帝,以至于牧师这个行业如此兴盛,所不同的是这位牧师是阿姆斯特最著名的牧师,生活条件十分优渥。
梵高的弟弟提奥,继承家族职业传统成为了巴黎著名的画商,并且在30岁之前当上了古比尔公司巴黎一家分店的总经理。
这个大家族还有两位亲戚在梵高的一生中扮演了极其重要的角色,一位是梵高亲表姐的老公毛威,毛威是当时荷兰著名的画家,在梵高绘画生涯中恰到好处的充当了启蒙导师的角色。
另外一位是梵高的表姐凯,这个悲伤的故事后面单独再讲。
中西方在职业迭代过程中都很依赖“传帮带”的师徒文化,而西方子承父业的风气比之于中国则有过之而无不及,一门手艺一份职业代代相传,因此盛产出来的百年老店不计其数,已经成为一道靓丽的文化景观。
之所以先查看梵高的家族档案,是希望寻找梵高就业取向变化的蛛丝马迹,事实上,纵观梵高短促如流星般的一生,他的就业选择,始终没有逃离梵高家族的“阴影”。
简言之,他最后之所以坚定的选择绘画事业,是因为在他排除一切可能性之后,这条路对梵高而言最容易成功。
坎坷的工作与爱情
第一份工作:销售员
23岁的梵高,首选的工作是到古比尔公司伦敦分店担任销售员,推销当时的明星商品——画。不仅仅因为当时梵高家族还是古比尔公司的大股东,更重要的原因可能是画商比牧师的平均工资多,更有趣,而且是上流社会的体面营生。
但是这份工作梵高做的并不开心,那些挂在画廊里出自名家之手的艺术品,并不被梵高认可,按照梵高的审美,其中有些画作简直糟透了。
现在的电商界很流行一句话,你无法成功的销售连你自己都不认可的东西。
而早在一百多年前,梵高就受到这条定律的折磨。当消费者咨询梵高的建议,却没有遵照他的推荐时,梵高就会很不爽。以今观古,这件事再平常不过,在商品化高度发达的今天,刻意避开销售员的推荐,几乎成了购物达人们公开鼓吹的交易技巧。
可是,梵高并不是一位称职的店员。他不但把情绪带到工作中来,还把价值观带到了公司。情绪不好的时候,店员梵高会对前来挑画的贵妇人直言不讳的说“夫人,我怎么也想不通,您为什么非要挑一堆垃圾挂到你家的客厅。”
在梵高自以为专业的耿直,失礼了顾客,甚至吓走了古比尔伦敦分店一年中最大一笔订单之后,梵高家族手中持有的股份,没有体现出应有的亲情温情,也没有给这位年轻人任何容错纠错的机会。
分不清工作和生活,或者说在工作的时候不恪守必要的专业职责是必须付出代价的,梵高被迫辞职。
第一次恋爱:暗恋
梵高对顾客出言不逊的导火索,来自于梵高第一份工作期间的第一段恋情。在伦敦卖画期间,他爱上了幼儿园的老师,乌苏拉小姐。
也许是乌苏拉小姐粗心,或者她的未婚夫在订婚仪式上忘了给她戴上戒指,总之当梵高暗恋了乌苏拉很长一段时间,终于鼓足勇气表白的时候,乌苏拉却告诉他自己已经订婚一年多了。
梵高努力说服乌苏拉解除之前的订婚接受自己的爱,甚至做出更多为爱而痴狂的举动,但是被乌苏拉当成傻瓜和疯子。
梵高在后来的生活中自始至终也没有明白一个道理,一个巴掌拍不响,爱情从来就是两个的事。
第二份工作:教师
为了躲避失恋的现实,梵高躲到伦敦附近一个偏僻地区的学校教书,给全校24个14岁的孩子教授法文、德文、和荷兰文,这份工作有点支教感觉,只管吃住,没有工资。
可是,他需要钱去伦敦看望心上人,哪怕只是周末坐火车前往伦敦,远远的看一眼乌苏拉也好,直到梵高亲眼看见乌苏拉结婚的事实之后,才彻底死心。
初恋失败的打击,让梵高情绪崩溃,情绪失控很快让梵高进入失恋加失业的穷途末路,他绝望了,并永远的离开了英国伤心之地。
病急乱投医只能解一时之痛,却解不了长久之忧,通常还会伴随自乱阵脚的副作用。
第三份工作:牧师
24岁的梵高,卖画不成,当教师又没有工资,终于决定子承父业,转行学牧师,这个决定得到全家人的支持,他的海军中将叔叔,在阿姆斯特热情的接待了弃暗投明的梵高,并且鼓励他说“梵高家族每一代总有个从事神职的人。”
阿姆斯特丹最著名的牧师之一斯特里克,就是梵高的亲姨夫,所以梵高暂住在姨夫家中,学习如何成为一名优秀的牧师,姨夫花钱为梵高聘请了拉丁文和希腊文教师。
刚开始,梵高每天天不亮就起来读《圣经》,按时学习拉丁文和希腊文,并且不放过任何一个聆听他姨夫布道演说的机会。
每一天的学习时间都在18到20个小时左右,可是坚持一年时间下来,进展却十分缓慢,梵高突然意识到自己对正规教育的不适应。
也许未必是不适应,而是梵高根本不愿意等太久。以今天的教育理念观之,任何专业领域的习得性教育,首要条件就是用足够的课时,确保必要的时间投入。
借用现在流行的10000小时定律来解释,要在任何以一个领域成为专家,必须要投入足够的学习时间,也就是说你必须先成为一名耐力型选手,才有可能成功。
正规教育体制下,成为一名牧师需要学习5年时间,可是梵高觉得自己只是想为上帝做一些实际工作,何必要等学满5年毕业之后才开始工作呢。
请注意,这就是典型的知识无用论逻辑,就像现在很多人不愿意读书,理直气壮的脑回路就是,我只要能赚钱养活自己就行了,何必要读那么多书呢?
所以,真的不要一门心思找捷径求快,两点之间直线最短只在物理学和数学模型中存在,现实生活中,捷径通常都是最难的路,甚至是死路一条。
于是他不辞而别,中断了相当于牧师高等教育的学业。
这一年之中,他的中将叔叔和牧师姨夫倾囊赞助他学习和生活的大量时间和金钱顷刻付诸东流,这为之后梵高的众叛亲离埋下了伏笔。
为上帝工作
梵高太着急为上帝工作了,于是放弃高等教育转向速成教育,他找到了布鲁塞尔的一所新学校,这是由比利时福音传道委员会开办的牧师培训界的“山东蓝翔”,学费全免,食宿减半,更重要的是只需要3个月就能修满学分,毕业还包分配,这几乎满足了梵高对职业教育所有的幻想。
尴尬的是,欲速则不达,三个月后梵高同学成绩不及格,全校总共3名学生,另外2位已经获得委员会的认可,并且分配到了满意的工作。
为什么不及格?
牧师需要具备当众进行通俗而又感人的演讲才能,可是梵高最不擅长演讲,并且拒绝练习即兴演讲,老师建议梵高留级再学6个月。
这着实伤到了梵高的自尊心,梵高不想遵守学校制定的传教规则,甚至抵触学校的评分规则,他一直拒绝承认自己学业不合格的事实,认为问题出在学校而非自己,当然不会接受复读的提议。
这时候,刚好有一个谁也不愿意去的矿区还缺牧师,于是委员会的皮特森牧师推荐梵高前往这个边远矿区传教。
皮特森是梵高父亲的朋友,他们两个商量的结果是,由梵高的父亲负责试用期的生活费,皮特森负责说服委员会给给梵高一个正式的牧师编制。
无论如何,这是一个获得稳定工作的机会,梵高欣然接受,独自前往博里纳日一个产煤的矿区。
到达之后,梵高发现那里确实是资本主义笼罩之下的人间炼狱,确实很需要上帝。
矿工村的男女老少几乎一年到头都在忍受饥饿、寒冷、热病的煎熬,一名井下作业矿工的日工资只有50分币。
梵高非常同情这些被上帝遗忘的劳苦大众,他花光父亲给他的生活费,购买食物分给那些最贫苦的家庭,像一个医生一样主动承担起巡视患有职业病矿工家庭的责任,和他们聊天,关心他们的冷暖……
这些实际工作,让矿工村的村民很快和梵高成为了朋友,并且很乐意聚集到他租住的小屋听他布道。
卓有成效的工作,很快得到了大家的认可,福音传道委员会决定授予梵高临时任命,期限半年,试用期间的工资每月50法郎,如果顺利转正,梵高很快将获得牧师这个铁饭碗。
梵高成为了一名真正意义上的传教士,他和矿区的群众同吃同住,在物质和精神上关爱他们,甚至找到矿区的经理谈判希望可以给矿工们涨工资,很可惜口才是梵高的短板,谈判以他深刻的领略到矿主是一位冷酷的无神论者而告终。
曾经有一个好好练习口才的机会摆在梵高面前,可是他没有珍惜,直到事情办砸了才追悔莫及。书到用时方恨少,说的不就是这种境地吗。
熬过了一个寒冬,开春之后这个被称作“黑埃及”的矿区进入采煤旺季,不幸也随之降临,有一天井下发生了瓦斯爆炸,事故造成57遇难。
梵高连最后一个月试用期的工资也全部买了食物分给遇难者家属,并强忍着悲伤给57位逝者举行安魂仪式。
仪式非常简陋,前来考察梵高布道工作成绩的委员会成员认为如此粗陋的仪式玷污了基督牧师的尊严,考核结果是不予录用,这份临时工作立刻被其他牧师取代了。
一个真正爱上帝的传教士却被上帝抛弃了,世上的事情常常如此黑色幽默。
梵高的老父亲从委员会听到消息之后,立刻给梵高寄去了回家的路费。
彻底破产
26岁的梵高,失业,失恋,还染上了矿区的热病,连续5次失败,让他丧失了继续坚持的勇气。
比梵高小三岁的提奥,此时已经成为了巴黎最著名的画商之一。
两兄弟原本在同一条起跑线上,唯一的区别就是提奥坚持下来了,而梵高没有。是不是很容易让人想起小学课本上《猴子上山》的故事,频繁的更换,最后空手而归。
一败涂地还有何颜面见江东父老?
他没有听从父亲和弟弟的建议立刻回家另谋出路,而是在矿区滞留了将近一年之久,起初几周除了吃饭,睡觉和颓废什么也不干,和所有当代玻璃心们面对失败和挫折的反应一模一样。
在梵高的字典里从来没有“来日方长”这个词条,他迫切的需要证明自己可以成功,对自我价值证明的极度渴望,点燃了他,烧毁了他,当然也最终照亮了他。
逆商是个好东西,失业其实根本没有多大事,人生路漫漫,不如意的事情还多着呢,完全用不着寻死觅活,白白消耗自己的元气。
固执的过渡期
他的钱花光了,第一次到了需要依赖提奥接济的地步,但他仍旧不听家人的建议,坚持呆在矿区苦读,这种游手好闲的方式,让提奥中断了和他平均每周两三封的高频次通信。
在梵高的字典里也没有“听人劝吃饱饭”这个词条,全家人苦劝无效,提奥和父亲轮流给他寄去生活费,以免他在矿区被饿死。
学习绘画
颓废过了,百无聊赖的梵高拿起父亲寄来的劝说信,随手在信纸空白的背面画了一幅画,房东女儿善意的称赞他画得不错。
是啊,梵高家族4个亲人卖画为生,还有一个表哥是画家,为什么不试试绘画呢?
于是,被上帝关上5扇门的梵高开始在矿区自学素描,矿区的煤矿工人就是他最好的模特。
一个人的优点和缺点往往是同一种特质,在家人面前的固执己见表现在梵高对绘画的热情上,变成了惊人的执着。
为了选择适合写生的场景他会徒步走上10公里,甚至30公里,直到把鞋底磨穿。
为了绘制一副矿工群像,他每天凌晨2点半卡着矿工上班时间点,蹲守在矿井门口,观察、作画。
梵高如饥似渴的学习,焚膏继晷的作画,他连续数月晨曦起床作画,一直画到深夜,大部分时候连饭都忘记吃,因为他口袋里根本没足够填饱肚子的法郎,他进入一种近乎自杀式的疯狂学习状态,每一次都要把自己累病累倒方休。
回家
他真的把自己画病了,梵高被矿区的热病折磨到卧床不起,就像从此之后的大多数情况一样,他的弟弟提奥,不得不从巴黎赶过来帮忙收拾他的烂摊子,在提奥苦口婆心的劝说下,梵高终于答应返回老家埃顿。
尽管所有人都知道,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画家都需要自幼开始学习绘画,童子功是艺术创作这座摩天大楼非常重要的地基。但梵高的父母最终还是选择了支持他这个大胆的决定,因为这已经是无可奈何的转行,甚至是别无选择的选择了。
呆在老家修养的这段时间他没有浪费,刚刚能下床他就开启疯狂的自学模式,提奥给他寄来绘画所需的一切,安格纸,素描铅笔,包括动物解剖图片,解剖学相当于现代绘画艺术的基础学科。
更重要的是他先后拜访了古比尔公司的现任总经理特斯提格,和他的画家表哥毛威。
梵高的叔叔是古比尔公司总部的前任总经理,特斯提格是梵高叔叔的继任者,因此特斯提格于情于理都热情的接待了梵高,并且表示愿意支持他的艺术创作。
毛威是当时荷兰的著名画家,他的随便一幅作品在古比尔公司的售价都高达五六百荷兰盾。毛威具备当时所有艺术家的气质和理念,当然包括艺术家是自私的,必须捍卫自己的每一秒钟用来创作,事实上之后的梵高也毫不例外的走上了同一条道路。
但是碍于两家的亲情,以及梵高的软磨硬泡,毛威勉强答应了梵高的拜师,愿意在丝毫不影响自己创作的前提下,教授梵高绘画。
第二段恋情:姐弟恋
返回家乡养病期间,梵高爱上了他的亲表姐凯,这位凯就是梵高第一次学习牧师期间,住在他们家吃在他们家的那位阿姆斯特丹著名牧师的女儿,也就是梵高姨妈的亲女儿。
可问题是凯不是住在阿姆斯特丹的富人区吗?
好巧不巧,凯的丈夫突然去世,刚刚遭受丧夫之痛的凯带着她的儿子简,来到乡下姨妈家里散心疗养,这个姨妈家也就是梵高家。
此时的梵高大病初愈,正在家里一边休养一边自学绘画,病去如抽丝,偏偏天上掉下来一个满脸愁容,欲语还休的“林妹妹”,不对,应该是凯表姐。
凯比梵高大两岁,她和梵高第一次见面是在阿姆斯特丹父母的家中,那一年凯年方26岁,梵高24岁,彼时彼刻,梵高是刚刚投到姨夫门下一心想要学习如何成为一名好牧师的学霸青年,凯则是新婚燕尔的妙龄少女。
命运作弄,天道难测,梵高第二次见到凯却是在自己乡下老家埃顿,这一年,梵高27岁,凯29岁,此时此刻,凯是到乡下姨妈家来度过悲痛期的单身妈妈,而梵高则是一门心思琢磨如何成为一名画家的艺术青年。不同的是宾主刚好对换,相同的是梵高依旧事业受挫一事无成。
两个人愉快的相处了一段时间,凯经常夸梵高绘画的进步,时光如梭,转眼凯的丈夫去世已经一年多了,梵高终于忍不住向凯表白,他在阿姆斯特第一眼看见凯就喜欢上了她。
这吓到了她,凯当然是选择了拒绝“never,for ever 。”
梵高的父母也绝不会答应,因为这是“乱伦”。
即使撇除宗教伦理、封建礼教,单纯从生物学角度看这也是不被允许的近亲婚姻,我没有来得及去查当时荷兰的《婚姻法》,但是今天,几乎所有的文明国家,都有相关法令明文禁止直系血亲或者三代以内旁系血亲结婚。
凯逃回了阿姆斯特丹,梵高就向提奥要来路费追到阿姆斯特丹,为了逼迫他的姨夫斯特里克牧师“交出”凯,梵高把手放在蜡烛上炙烤,直到手背被烛火点燃,极端的歇斯底里,让他彻底失去了和凯见面的机会,当然也失去了这门亲戚。
耐人寻味的是,梵高的这种歇斯底里不仅仅表现在他对爱情的疯狂上面,同时还表现在他此后所有的作品当中,一个硬币的两个面,很少有人能逃出这种宿命,也很少有人能打破这种性格上的分裂与统一。
第一个画室:海牙学画
自学一年素描之后,梵高搬到海牙,租了一间画室,以便向毛威请教。毛威每周挤出时间耐心的教授梵高水彩画技法,并且鼓励梵高不要为卖画而绘画,而要为坚守自己内心的声音而作画,否则永远难成气候。
师徒之间经历了短暂的蜜月期之后,毛威遇到了创作瓶颈期,陷入精神欠佳的状态,加上毛威觉得梵高应该自食其力,而不应该成为提奥的经济负担,在生活理念上两人也颇有分歧。
压夸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梵高亲手送上去的,梵高不顾世俗的眼光和自己雇佣的人体模特同居,这让原本就惜时如命的毛威,拒绝和梵高再有任何瓜葛。
如果没有算错这已经是被梵高弄到决裂的第三门亲戚了。当然还远不止这三家,当梵高的其中一个画商叔叔,听说梵高的荒唐举动之后,立刻撤销了原本预定了要收购梵高画作的订单,这也是即使到了后来梵高创作的高峰期,梵高家族掌握着画作销售领域如此巨大的市场,却从来不帮助梵高卖画的主要原因。
提奥拜托当时的古比尔公司总经理特斯提格帮忙照顾梵高,遗憾的是特斯提格只发挥了三个作用,一是在梵高快要饿死的时候,借钱给他,二是,定期来指出梵高绘画上的不足,但始终不愿意帮梵高卖画。三是,提醒提奥,梵高摊上事了,这件事当然就是梵高要和克里斯汀结婚的惊天大事。
第三段感情:失败的婚姻
在海牙学画期间,出于善意,梵高帮助了单身妈妈克里斯汀,她是一位洗衣工,是一位带着一个小孩并且还怀着一个孩子的待产孕妇,同时她还是红灯区的妓女。
虽然梵高当时完全没有经济来源,但他还是慷慨的挪出自己的口粮钱,帮助克里斯汀住院手术治疗,他希望自己的善良能拯救这个可怜的女人。
善良没有错,问题出在“过犹不及”。做任何事情都是有界限的,当然也包括善良。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这句话害了他,梵高最后不顾所有人的阻拦,决定娶克里斯汀为妻。
这个决定遭到了全家人的强烈反对,除了提奥无可奈何的同意之外,梵高的画家兼导师表哥也因此和他彻底决裂。
可是,好心未必能办成好事。还没有等到正式举行婚礼,刚刚痊愈的克里斯汀就重操旧业,她趁梵高外出作画,席卷铺盖搬回母亲家中故态复萌,抽烟,喝酒,接客。
她百般阻挠梵高花钱雇佣模特、购买颜料,为此大吵大闹,甚至要求梵高只能把提奥每月寄来的150法郎,用来抚养两个婴儿和供给家用。
克里斯汀的得寸进尺和“狗改不了吃屎”终于惊醒了梦中人,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以怨报德也不过如此了吧,梵高终于下定决心和克里斯汀彻底断绝关系,独自一人离开海牙。
第二间画室:家永远是他的避风港
遭此重创,梵高不得不回到家中养病,父母把花园中马夫的小屋改造成他的独立画室,梵高终于可以心无旁骛专心作画,他满怀激情走遍了纽恩南部的每个角落,以附近居住的织工、农夫为模特……肆意的在麦田旁树林间写生。
梵高终于结束了吃完上顿没下顿的生活,不过他从来不和家人坐在桌前好好吃一顿饭,而是跑到角落一边欣赏自己的画作,一边胡乱的往嘴里扒拉饭菜。
要我说,他一直还是个没有成年的孩子。
第四段恋情:为什么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
梵高的邻居、同乡玛高特爱上了梵高,后来梵高也爱上了她。
玛高特的父亲也是牧师,牧师去世之后给家里留下一笔可观的遗产,玛高特5姐妹在纽恩南的祖宅中深居简出,不婚不嫁。
玛高特则继承了祖父的一笔巨额遗产,定期的利息收入能供给她永远花不完的钱,虽然非常有钱,但是家人从来不给她自由。
和其他4位冰冷的姐妹不同的是,玛高特渴望去爱,她曾暗暗发誓如果40岁之前没有找到自己爱的人就自杀。
转眼来到倒计时最后一年,39岁的玛高特遇见了31岁的梵高,专心绘画的梵高在玛高特眼中魅力四射光芒万丈,玛高特不可救药的爱上了他,每天如影随形的跟着梵高四处写生,他不停的画,她静静的坐在旁边看,并且总是给出恰到好处的鼓励。
有一次梵高无意中提《艺用解剖学》,一部对学习绘画非常重要著作,但是太贵了,梵高买不起。
玛高特立刻提出要借钱给梵高,梵高坚决不要。两周后梵高收到一个从海牙寄来的包裹,玛高特把自己40岁的生日礼物——《艺用解剖学》赠送给他。
真诚和热情融化了屡败屡战的梵高,他终于感受到了被爱的滋味,很快他们决定要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两人打算结婚的决定在双方家庭引起了轩然大波,梵高的父亲认为这是不负责任的行为,作为成年人,梵高必须先能赚钱养活自己,有能力把生活安顿好,才有资格结婚,而不是在完全依赖提奥供养的情况下,本末倒置谈婚论嫁。
玛高特要结婚的消息在家中引发了八级地震,母亲骂了她整整一天,核心问题竟然是如果玛高特结婚,就等于用事实证明其他4个姐妹嫁不出去的悲惨现实。
大姐认为梵高在贪图玛高特的巨额财产,并击中梵高的死穴,要求等梵高绘画事业成功之后才能同意结婚。
梵高想到和玛高特私奔,可是玛高特如果忤逆家长的心意,继承的财产将被家族收回,刚刚过完40岁生日的玛高特面临最严重的中年危机,她爱梵高,但没有勇气也没有办法和亲人决裂。
于是,她想起了5年前发的誓,最后,郁郁悲愤的玛高特在梵高的画室服毒自杀,因为怕疼,玛高特事先服用了鸦片酊,幸好这止疼药是解毒的,才帮她捡回半条命。
家庭变故
梵高永远也忘不了那个寒风刺骨的冬天,之前是母亲在雪地里摔断了腿,三月份的一天,父亲穿过荒原去看望教区生病的信徒,回来时在住宅后院跌了一跤,永远的离开了他们。
葬礼之后,梵高的妹妹明确表示这个家再也不欢迎他了,梵高的母亲也没办法原谅他的“游手好闲,不务正业”。
除了弟弟提奥,梵高失去了最后的家园。无家可归的梵高租住在附近一户农民家,放弃一切社交,专注绘画,化悲痛为力量,创作完成了那幅日后名垂画坛的作品——《吃土豆的人》。
后来梵高死了,可是在梵高笔下,布拉邦特的农民从此获得了不朽的生命。
巴黎:投靠提奥
不过现在还早,距离梵高流星陨落还有4年时间。
提奥刚刚升职,正式成为古比尔公司巴黎其中一家分店的总经理,月薪也涨到了1000法郎左右,当时,巴黎股票交易所中层员工的年薪是3万法郎。
33岁的梵高来到巴黎投靠提奥,第一次接触并学习印象画派,开始注重光和色彩,并在提奥的建议下开始主攻油画。
在弟弟的帮助下,梵高融入了巴黎的艺术圈,并很快认识了气味相投的高更、罗稣、修拉等人。
为了早点把画卖出去,梵高开始模仿高更和修拉,很快提奥就发现了苗头不对,并成功阻止了梵高继续误入歧途,两兄弟心里其实都很清楚,梵高只能成为梵高。
共产主义科勒尼(画廊)
艺术品的商品化给整个市场带来巨大冲击,古比尔那种精益求精的艺术行业操守一去不复返,绘画走下神坛,和其他任何商品无异,飞入寻常百姓家。
连古比尔这样的百年老店也开始为了多赚钱而卖次画,提奥常常为此烦恼,变革时代,所有的“战士”都在跃跃欲试力争勇立潮头。
年轻的画家们团结起来了,他们谋划着开创一个共产主义画廊,所有画家把画作交给画廊销售,所赚利润归总之后,按需分配,没有贫穷,消灭压迫,只要想献身艺术的人,都可以加入共产主义画廊,不用担忧温饱,只需要留下来专心画画即可。
他们在巴黎街头高唱,全世界无产阶级的画家联合起来吧。
巴黎满大街的画家都支持这项创意,提奥作为当时最著名的画廊经理人,成为了共产主义画廊总经理的最佳人选。
梵高成为了优秀的组织者和改革项目推动者,围绕在梵高周围的年轻画家整日盘桓在提奥家中劝说提奥入伙。
提奥却非常冷静,他从来就是一个实干家,他对项目进行一番评估之后,发现了诸多现实迫切的问题,但是迫于梵高以及画家们的疯狂游说,提奥还是勉强答应负责打理画廊。
梵高将所有的激情投入这项事业,草拟了无数计划、章程、预算、规章条例、以及募款请求,撰写宣传册向整个欧洲介绍共产主义画廊的宏伟蓝图。
画家们沿街叫卖自己的作品,倾其所有捐献最后一个多余的法郎,终于筹集了3000法郎的启动资金,请记住当时巴黎股票交易所中层职员的年薪大概3万法郎。
直到第二年开春,组织者才凑齐5000法郎,这是提奥通过计算之后坚持认为能够支撑画廊开业的最低限额。
提奥辞职前,梵高问他“我到底是画家,还是共产主义组织家?”
两兄弟推心置腹探讨之后,梵高突然决定退出共产主义画廊,并且离开巴黎,到农村去,他要成为一名农民画家,提奥则返回古比尔继续卖画。
一个人在一生的事业生涯中会遇到很多的诱惑,有很多人误认为理想信念很虚,其实不然,理想信念就是在这种生死存亡大是大非的道路选择的紧要关头发挥作用的。
从此世上少了一个共产主义画廊组织者,却多了一个画家梵高。
阿尔
梵高前往阿尔,疯狂的写生,平均每天完成一幅油画,可是他还是对自己不满意,饥饿常常令梵高觉得自己辜负了提奥对自己的一片好心。
乡下旅店想尽一切办法榨取梵高本来就不够花的现金,甚至要求梵高为存放油画的小单间支付15法郎每个月的租金。
罗林干邮差这份工作已经25年,月薪135法郎,从未升职加薪。而梵高每周都要给提奥写好几封信,于是梵高很快就和老邮差混熟了。后来梵高为老邮差绘得画像,直到今天还在散发光芒。
在老邮差的帮助下,梵高租下了一栋两居的黄房子,比之前租旅店节省了一半的房租。
梵高的一个叔叔去世,留给提奥一笔遗产,提奥把遗产的一半寄给了急需改善生活的梵高。
梵高利用这笔意外之财,把租来的房子整理一新,改成画室,并邀请高更前来。
高更与耳朵
又是一个寒冬,提奥资助路费让高更前往阿尔,但是高更却险些间接的要了梵高的命。
梵高崇拜的画家被高更鄙视,同样高更崇拜的画家也被梵高看不起,两位自称艺术家的潦倒中年男人,在黄房子里大吵一架,高更的蛮劲是梵高的2倍,梵高的暴烈是高更的2倍。当然,除了幼稚的偶像之争以外,争执的焦点主要还是集中在绘画理念上。
争吵之后两个人一同前往酒馆,高更完事之后,单独离开,并找了一家旅店另外开了一间房。
梵高刚来阿尔就认识了16岁的“鸽子”拉舍尔,可是,那天梵高口袋里已经没有和拉舍尔单独回房间的5法郎了。
拉舍尔笑着说“你可不可用你的耳朵来顶替那5法郎呢?”
梵高离开酒馆,一路小跑回到住处,拿剃须刀割下了自己的右耳,用纸包好,返回小酒馆,送给拉舍尔。
直到第二天早上,等高更从旅店回来,才发现裹着被子的梵高已经奄奄一息。
警察叫来马车,邮差罗林跟在旁边,把梵高送到当地医院,高更在梵高最需要人看顾的时候,一溜烟逃回了巴黎。
日照病
雷伊大夫把梵高从死亡线上救回来了,并且诊断出梵高患有癫痫,诱因可能是梵高不戴帽子,却坚持长期长时间在烈日暴晒下绘画。
梵高的耳朵康复之后,继续返回田野疯狂绘画,终于有一天他的癫痫再次发作,在一家餐馆吃饭时,他产生了幻觉,认为服务员在他的饭菜里下了毒药,他突然情绪失控,咆哮着砸碎了餐具,最后被警察带走。
阿尔的小孩们聚集在梵高的黄房子外面,嘲笑他,辱骂他;阿尔的成年人则表现的更加面目狰狞,有人纠集九十多位居民联名向阿尔的市长写请愿书,要求驱逐梵高。
梵高被迫去了精神病医院接受治疗。
提奥
提奥和荷兰姑娘乔安娜相遇相识相恋,很快顺利结婚,小两口用梵高的名字文森特·梵高,给新生的孩子取名。
最后的日子
提奥的喜讯,给梵高带来了极大的安慰,住院治疗3个月之后,梵高返回阿尔取回画作,但是那天还是出了意外,他在路上摔入沟中,不醒人事。
病情稳定之后,梵高返回巴黎看望可爱的小侄子,并且在把自己的画作按顺序挂满提奥家的房间,算是第一次内部画展。
生前唯一卖出的画作
除去梵高的画商叔叔纯粹为了鼓励梵高而向他定制的12幅画作之外,梵高生前几乎没有买出什么作品。而且在梵高跟克里斯汀同居之后,12件订单中尚未完成的6件,也立刻被他叔叔取消了。
终于啊终于,梵高在阿尔画的《红葡萄园》,被一位荷兰著名画家的姐妹以400法郎买下,提奥第一时间把400法郎的全额支票寄给梵高。
好运降临,备受鼓舞的梵高健康也恢复的更快了,他开始临摹米莱的《播种者》、《挖掘者》。
梵高算好自己癫痫的发作期是三个月一次,尽管他算准了日子,可还是经常意外的在外昏倒,教堂、麦田……都出现过梵高晕倒的影子。
没错,梵高用生命在创作,他感觉自己在半疯半清醒的状态下终于学会了绘画,终于领略到了如何成为一名艺术家。他写信跟提奥说,自己不知道是因为发疯才学会画画,还是因为画画把自己逼疯了。
独居慧眼的医生
起初梵高每天支付3.5法郎给伽赛大夫作为医疗费用,后来提奥的孩子生病了,屋漏偏逢连夜雨,因为提奥在经营的分店摆放大量印象画派的作品,导致经营亏损,而此时梵高家族在古比尔公司的股权已经全部变卖了,任劳任怨为公司效劳16年的提奥随时面临被迫辞职的境地。
几乎断粮的梵高,不得不用画作支付伽赛大夫那边的医药费,这些画作后来让伽赛大夫富甲一方。
自杀之谜
伽赛大夫不仅给梵高治病,而且看好梵高的作品,他甚至谋划着把梵高的画作刻印出售。
可是,梵高还是因为一幅画跟伽赛大夫发生了争吵,大夫没有意识到病人可能是旧病复发了,梵高冲出医生家中,第二天坐在麦田旁边画下了他人生中最后一幅画《麦田上的乌鸦》。
他摇摇晃晃回到饭馆的时候,腹部已经中枪,伽赛大夫赶到旅馆为他检查并包扎伤口,梵高对医生说是他自己扣动了扳机。
第二天一接到电报,提奥立刻赶往奥维尔,整整一天守在梵高床边,提奥许诺要开一个小画廊,为梵高举行个人画展。
享年37岁的梵高走的时候只有六个人为他送葬,家族其他成员没有一人露面,梵高死后,被安葬在奥维尔金色麦田的墓园之中。
兄弟情
提奥被巨大的悲痛压垮,住进了疗养院,在那里他碰见了玛高特,为了和心爱的梵高结婚自杀未遂的玛高特。
六个月之后,提奥因病去世,起初安葬在疗养院附近,不久,提奥的妻子在《圣经·撒母耳记》中读到“他们死时也不分离。”
于是把提奥的灵柩迁葬到奥维尔梵高的墓地旁边。
凶手到底是谁?
回答这个问题之前,先再问一个问题,我们是如何认识梵高的?
梵高去世40年,一位26岁的美国人在巴黎参观了梵高的个展,深受触动。于是,走遍梵高生前生活过的地方,搜罗所有关于梵高的资料,写下了《渴望生活·梵高传》。
再后来,梵高几乎成为了艺术家、画家的代名词。他的作品被达官显贵以天价收藏,他的天才终于被大家认同,他的风格被无数后来者学习。
饥饿,贫穷,市场,审美,思想,灵魂、人性,性格,弱点,任何一个元素的扭曲都有可能成为杀死梵高的元凶或者至少也是帮凶。
但是,那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杀手从未离开过。
参考文献:欧文·斯通,《梵高传》(渴望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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