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沦（三）

      小川惬意地蹲在马路牙子上啃起了包子，肉质鲜嫩，弹性十足，吃完还不忘把滴落在手上的油舔舐干净，他心想这辈子要是能够每顿都能吃上这热乎乎的包子该多好，可一想到猪佬三那张今人恐惧的肥脸，这个念头便马上消失不见，吃饱喝足，小川继续在街头晃悠。

    夜色越来越浓，小川该做正事了，他一个人走进了盂兰街最有名的地下酒吧，门口站着两个黑人大汉，就算看到了小川也没多在意，挥挥手放他进去了，单凭猪佬三的人脉，小川走在哪里都是畅通无阻。地下酒吧散发着奢靡的气息，晶莹剔透的玻璃杯，价值不菲的洋酒，性感迷人的脱衣舞女郎，不乏有些大人物会出现在这里，小川钻到一个角落的位置安静坐下，就像白天一样仔细地观察着每一个人，时不时侧起耳朵偷听别桌的谈话。

      小川是猪佬三的“眼睛”，他是这么理解自己的身份，每天晚上猪佬三都会放小川出去打听消息，对于一个走私贩子来说，第一时间的消息是很重要的，所以猪佬三才会如此慷慨地给小川一段“自由”的时间，酒保是小川的朋友，每次小川过来都会给他送来一杯淡啤酒，这也是猪佬三提前打过招呼的，一杯劣质啤酒换上一份情报，买卖是相当划算的。

    临近午夜，酒吧里的氛围开始进入高潮，脱衣舞娘在舞池中央卖力地表演，时不时有个佯装喝醉了的人偷偷地在她屁股上摸一把，她假装没有察觉到，继续在台上卖弄自己的姿色，“好家伙，那XX可真大”，隔壁桌的客人感叹了一句，只见那脱衣女娘脱掉身上所有的衣物，在人群的呐喊中露出了丰满的身体，小川看见了她那永远媚笑的美丽面容背后藏着最压抑的痛苦。

    一曲舞终了，脱衣女郎穿好衣服从后台离开，内衣带子里还夹着几张带有汗渍味儿的小费，酒吧里的荷尔蒙也慢慢褪去，每天晚上的视觉震撼让小川更加早熟，他了解女人，同样也了解男人，他知道男女间的情事儿，也明白权力场下角斗的残酷，除了好好活下去，对于未来小川并没有太多的想法。

    酒客慢慢开始离开，有的人脸上洋溢着扭曲的笑容，大概是谈成了一笔不小的生意，有的人面带愁容，兴许是最近日子过得惨淡，只能喝几杯廉价的酒，小川把桌子上剩下的淡啤酒一饮而尽也准备离开，可好巧不巧地撞上了一个男人，那男人胡子拉碴脸上泛着红晕，看见有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儿撞了他，心里顿时涌上一股火气，于是扬起巴掌对着小川就是一下子，小川的脸上留下了一个巴掌印，可醉汉并不罢休，抬起一脚狠狠地踢在小川的肚子上，剧烈的疼痛感让小川像虾米一样弓着身子在地上呻吟，多亏前来救场的酒保拦下了醉汉，酒保一脸谄媚地对着醉汉说着好话，才把小川的命给保住了。

    等醉汉骂骂咧咧地走开了，酒保才敢上前把躺在地上的小川背了起来，他赶紧把吐血不止的小川送回了永兴杂货铺，和猪佬三交代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猪佬三没有生气反倒是眉头一皱，可眼神里透出的杀机却藏不住了，沉思半刻后，他扔下几张钱吩咐酒保把小川赶紧送去盂兰街的“鬼医药庐”，便带着自己的打手匆匆遁入了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