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九日,宜登高,宜赏菊。
很多年前,一位男人科举失意后,写了一首诗:
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十多年后,这个男人再一次来到长安城,已是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狼烟四起中,这个本应踌躇满志的男人却在小院里安静地观赏着盛开的菊花,提笔写道:
飒飒西风满院栽,蕊寒香冷蝶难来。
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这个男人,天资聪颖,据说五岁的时候其父与祖父以菊花为题联句。祖父苦思冥想,无以续接,一边的他随口应道:
“堪与百花为总首,自然天赐赭黄衣。”
心怀大志,出口成章。
然而,长安城的满城朱紫却没有给他青云直上的机会。
于是,他放下了笔,骑上了马,拿起了刀。
甲第朱门无一半,那些昔日高高在上的权贵们如今匍匐在他脚下瑟瑟发抖。
后来,有人说他退守狼虎谷,兵败身亡。
再后来,洛阳城里秋风飒飒,落木萧萧。一位意气萧索的老人写了一首诗:
记得当年草上飞,铁衣著尽著僧衣。
天津桥上无人识,独倚栏干看落晖。
繁华落尽,一身憔悴在风里,豪情如今只付于一襟晚照。
"莫言马上得天下,自古英雄皆解诗。”
200多年后,有人在浔阳楼,想起了他,酒酣耳热后题壁写道:
自幼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
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
不幸刺文双颊,那堪配在江州。
他年若得报冤仇,血染浔阳江口。
心在山东身在吴,飘蓬江海谩嗟吁。
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
果真是妥妥的反贼啊。
当年读水浒时,看到此处,我不由想起来一句话:终究是意难平。
从小就喜欢读书,当初最大的梦想就是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其实,梦想这个东西,最让人迷醉之处是在它尚未实现的时候。一但梦想成真,一切往往都索然无味了。
如今的我,已经读了很多很多的书,走了很远很远的路。
我喜欢在下雨的夜里读书,喜欢在飞驰的列车上读书,喜欢在海边的沙滩上读书,喜欢在公园的长椅上读书,喜欢在人来人往的星巴克读书,喜欢在书店安静的角落里读书。
我曾在春天看草长莺飞,看樱花以秒速五厘米的速度飘落;我曾在夏天看海浪拍打到礁石上,卷起千堆雪;我曾在秋天看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我曾在冬天看万里暮云,千山皑皑,看墙角的一支寒梅独自绽放。
关于重阳,最早的记忆就是从儿童时读过的一首诗开始的。
那是王维的《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
离第一次读这首诗已经过去几十年了。
人生海海,浮世沧桑,仿佛异乡都成了故乡。
秋丛绕舍似陶家,遍绕篱边日渐斜。
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
这一幅画面,宛如记忆中故乡的原风景。
而故乡,也已到了秋风落日入长河的时节吧。
这么多年过去,感觉余下的大都是回忆了吧。
只是随着年纪渐长,回忆过去就透着一股暮气,因为无论你从过去的一年中学会了什么,那一年终究是永远地离开了你。
人生易老天难老,岁岁重阳,今又重阳。
背灯和月就花阴,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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