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冬季的暖阳穿过窗户射在身上暖洋洋的，给人感觉是初夏的时节，而办公楼外的犄角旮旯处和院子里槐树下尚未被清理的残雪还能看出几天前的那场大雪。对习惯了大纷飞雪的北方人来说，这场久违的雪似乎有些姗姗来迟，还在寒冷中挣扎的人似乎并没有做好迎接这暖阳的准备，一如既往的在厚重的冬装里继续着他们的生活。
我是上周结束了休假回到北方的，办公室还是那个办公室，只是桌子和地面上堆积了厚厚的灰尘，所到之处是的一行行清晰的足迹。
短暂的收拾后我坐在办公桌前开始新年的第一天工作，同事年前就住院估计现在还没有出院，我打过电话问候了她一声，同事之间也只能做到这一步。
我离开家时母亲坚持要送我，走出小区时我坚持不让母亲送我去车站，而是独自拉着行李箱向车站走去，母亲苍老的身躯在我视野里越来越模糊时我才敢拭去眼圈里的泪水。熟悉的楼房和街道及一晃而过的车辆，家乡的印象深深的落在我的记忆里。
算来这是我离开家的第三年了，我时常幻想着早点回到家乡工作，可这里的项目进展情况不是很顺利。在出门前两天，母亲曾经问过我“你还能在外面干几年？”
“我还能在外面干多少年呢？”我反问过自己，这个问题一时半会是说不清楚的，一年，两年，或者五年，又或者几个月吧？我还真的说不清楚，现在的行情讯息万变，夜长梦多的事情几乎每天上演着，记得昨天晚上一个做房地产的朋友在电话里气鼓鼓的告诉我“煮熟的鸭子说飞就飞了，原以为白天签合同数钱的事，也让猪同事的一句话而弄丢了。”是呀，谁又能说清楚未来的事情呢？
现在社会发展的如此之快，无论你从事什么工作先把自己变得值钱才行，先有一样本事养活自己才能说发展。这个社会现在就是这么残酷，有本事有钱就是有面子，否则子女跟着你都觉得受累。
五年前我还在体制内工作，而客户就是现在我工作的这家公司。说起来还真有戏剧性，要是在五年前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客户会成为我的老板，如同现在的我一样也想不到五年后自己的状况的，我很庆幸五年前的认真成就了我今天，也幻想着五年后的我更感谢我的现在。人还是要有些后天意识，这一切都是命呀！
01)
今天懈怠了，今天很舒服，今天会让几年后的自己变成什么样子呢？
今天懈怠了，今天很辛苦，今天会让几年后的自己变成什么样子呢？
我是春节前回家的，回家第二天下楼扔垃圾时遇到一个中学同学G。还是他先认出我来，我却诧异他的变化，一脸的络腮胡子，黑黄的牙齿，额头的纹路里夹杂着的工业的残留物，腆着肚子，磨得发亮的外套袖口等。我记忆中的他有着骄傲的学生时代，学习好不说还有副运动员般的体格，在毕业多年后的同学会上一个女同学在几杯酒后亲口承认自己上学那会就暗恋他。
简单的几句话后我了解了G的境况，四十多岁的男人，孩子处在叛逆期，老婆和他同一个单位，深度更年期，G的父母已退休身体健康欠佳，而G自己的身体和精力也明显变差，一大家子人全指望他多挣点钱。
父母退休早，每月的那点退休金不够老两口看病吃药，老婆是热加工频临退休，他自己三班倒也是为了多挣几个钱，现在像他这岁数的还有几个上三班的，他一脸苦笑的告诉我。
虽然这些都是事实，但压力这个如影随形的东西不会随着你的身份地位而消失的，各行有各行的艰难，每个年龄段都有每个年龄段的焦虑。就是很多社会福利相对完善的国家，生活在贫困线的人也不在少数，生活的压力不会和社会进步产生什么关系的。
记得每年社会科学院都有数据出炉说今年中国居民人均消费指数提高多少等，国民生产总值增加多少等，其实这些对老百姓来说关系不是很大，老百姓关心的就是工资收入增加多少，物价能不再涨吗？能看见揣进腰包的才是真实可信的。
亲耳所听，才真正触目惊心。
去年在飞往上海的航班上，邻座的美女是北京一家世界500强的HR，有这个机会当年要了解现在最热门的行业和薪资情况，和她聊了一会她知道我的年龄和职业后笑道：“大叔，你这年龄还像个年轻人一样拼，要知道现在的很多成年人都不学习，习惯于毕业后吃老本，事实上，现在的用人单位早已不是那种单一的用人模式了，不仅要求你专业精深还需要你相关专业广博！”
我们的话题又说到一些她面试的情况，她似乎显得心情沉重的“看着一个个年龄比我大很多的人低声下气的面试那种入门级工作，一副快被生活压垮的面相，我都于心不忍，想给他们一份工作吧，可一深聊，还都不行，履历，能力，想法和用人单位相差太远了，这个年纪上升空间也实在不能和年轻人相比，都替他们难受。”
年轻的HR的话让我开了眼界，促使我继续着我业余的学习。我时常回忆着她的话，也把自己置身到那个被人闲弃和内心又不甘的面试场面，被拒后除了后背拔凉的感觉外就是一脸无奈的沧桑感。
我想起春节时和G的交谈，“你经常写作吧，我看过李丽在同学群里转发的你写的文章，哎，我那个时候也想走文学这条路，可惜没有坚持下来.....”！
G同学大概很想倾诉，或许在家和单位没有这样的机会，越说越多，我忍受这他满嘴劣质烟的味道和偶尔的标点对我的尊重。
他中学毕业后考上二年制大专，然后就进厂当工人，毕业后就再没摸书本了，上班就是混日子，下班就是玩，没有什么真本事，没想到时间过这么快，一不小心人到中年，如今活得只剩下责任了，一家人指望他也指望不上，天天着急上火的，现在女儿上初中，有些课程他也不会做，在女儿眼里他觉得自己挺失败的。
张爱玲说过“人到中年的男人，时常会觉得孤独，因为他一睁开眼，周围全是要依靠他的人，却没有他可以依靠的人。”
一地鸡毛的生活。
02）
我家有个制造公司，现在的我白天为老板打工，晚上当我的老板。而在2016年，在我尚未进入现在这公司之前我安心的经营自己的公司，有段时间业务量剧增，不得已增加人手。母亲一句话让和自己家几十年的世交刘叔叔家的二儿子大明来公司工作。
大明以前做过和我家公司一样的东西，说起这行的情况还真像那么回事，我当时还很欣慰，要知道找个即熟悉又有经验的人不是那么荣易。一番轻松的谈话把责任，任务，利益和薪资待遇和大明谈拢后，当时的那个快活劲以为公司马上就进入快速发展的航道上，自己也不会那么累了。
很快我就有些奔溃了。
大明对制定合同的细节全然不清楚，连图纸上最基本的技术要求都没有理解透彻，寻回的价格不仅低于正常报价，还会出现大面积的废品，更要命的是合同里的增值税部分不是客户承担，反而是我公司来承担，一些客户竟然指名道姓的要和大明合作签合同，把我搞得苦笑不得，这哪里是员工呀，整个一个打入内部的敌人！
既然这个不能做，安排他去用户那里完成入库报账，他说不认识人；安排他负责接收快递和转运发货吧，他连要发送的单位名称都会记错。安排他过节给相关人员送月饼，送到最后还有领导没有收到.....。
下午大明出去会客户，下班都没有看到人回来，电话不接或者处于盲音状态，第二天的解释从来都是“家里有事，你知道我爸他身体.....”。
我母亲到刘叔叔家去看，刘叔叔正和一群同龄老人在外面下棋，听我母亲说明情况后，气的大骂老二不争气。
这件事情让我意识到，人都有喜欢拔高自己的爱好，总是习惯高估自己。人的工作能力和社会能力，真的不会和年龄同时增长，以前不会，现在依然不会，指望一个人主动去学习某种技能几乎是不可能的。至少生活中我是没有遇到的。
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做二十几岁年轻人的工作，首先内心是鄙视的，其次是体力上的缺陷是无妨弥补的，这就如同四十多岁带着孩子的离异女人想找年薪几十万，有车和房，存款上百万的年轻人一样不切实际。看着令人心酸，想帮忙拉他们一把，可连他们的手在哪里都不知道？
我不知道母亲是怎么和刘叔叔解释这件事的，但不管怎么说，祝福大明吧。
03）
以前看到那些充满鸡血的励志文章就忍不住一口气读完，在掩卷长思追忆着自己的不合格，现在对这样的文章题材丝毫不感兴趣，但也会问自己，这些年我到底做了什么？
如果连个能说得出口的答案都没有，我只能说那个瞬间，会是你人生最痛苦的瞬间。
我已经过了小时候羡慕大人的年龄，正走在人生的下坡路上，最有力气和激情的时光早已过去了，这场最重要的考核该交卷了，我才发现自己还没有好好的答题，甚至连姓名都没有写上，那么我到底是谁，要往哪里去呢？
我总有一天会走到五年后的今天，我想，五年后我还不至于在这个星球上消失，但我的心智一定会好于现在，但我的身体一定不如今天。我是否该把今天这一刻记录下来，等五年后的这个时候在重新审视下自己，但那样就太晚了，现在，充盈在我头脑里的就是这个问题。
它左右我的许多决定。
比如，我想考翻译，可担心自己折戟成沙而放弃。课程多，价格高，而自己记忆力在下降，划不着等。
我闭上眼睛，想象五年后的我的生活，或许和G同学一样，或许还不如他，贫困，潦倒，一副中年落魄的模样，而我的同龄人衣着光鲜的享受着美味大餐.....。
不，不会这样，不会的，那个吃着美味大餐，衣着光鲜的人就是我，我发誓！
现在的我四十六岁，多年的书斋生活给我太多的人生启迪和价值观，在这条路上还将继续走下去。
睁开眼睛，时间已是下午5点，又一天过去了。
还好，命运的笔还在我手上。
写于2019年节后上班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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