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系列之五：与西湖的邂逅/李相文

在路上系列之五：与西湖的邂逅/李相文

最初，西湖在心中烙下印记的，是苏东坡的一首小诗：“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墨总相宜。”西子，我是知道的，这是中国的十大美女之一——春秋时期越国的美女西施。当年范蠡帮越王取得天下之后，连勾践与他“共资江山”也不要了，只愿携西施扁舟西湖，这样说来，西湖该是最有女人味的所在。又据林语堂老先生说，这首《饮湖上初晴后雨》里的“西子”指的是王朝云，在一次游湖中，东坡偶遇这位十二岁的歌伎，遂结为红颜知己。后来正是她陪伴贬谪的苏轼远赴惠州，香殒惠州西湖的六如亭，“不合时宜，惟有朝云能识我；独弹古调，每逢暮雨倍思卿”，这样说来，西湖又是最有艳遇的地方了。

某日去上海访友，天夜的时候不期与西湖邂逅。于是，就西湖边上一家小宾馆住了下来，日思暮想多少次在梦里见过的西湖就这样用灿烂的万家灯火接纳了我。晚饭后，在西湖边走了走。凉风袭袭，垂柳依依，灯光如豆，游人如织。这夏日里的西湖从杨万里的诗里走来，岸边的垂柳是她湿润的长发，灯光中摇曳的波光是她娟秀的面庞，而亭亭出水的莲花则散发着她淡雅的体香。淡妆浓抹的夜西湖恰如出浴的采莲女走进了我的梦里。

第二天一大早，去寻访苏堤。苏堤长2.8公里，乃苏东坡外放杭州时，疏浚西湖，利用挖出的淤泥修筑而成，杭州为了纪念他的德政，将长堤命名为苏堤，杭州有名的东坡肉也是以苏子的名字命名的，可以想见苏轼当时受拥趸到何种地步。

六月是西湖的旅游旺季，苏堤到处是黑压压的人头。苏堤卧波而行，两岸杨柳依依，艳桃灼灼，堤上拱桥相连，自南向北依名为映波、锁澜、望山、压堤、东浦和跨虹。光是听这名字,就有万种风情在心中滋长。朋友告诉我，游西湖最佳时间，莫过于晨曦初露，或月沉西山之时，清风徐徐来，水波不兴，柳丝漫卷，意兴勃然，置身堤上，勾魂销魄。西湖有“三怪”，说是“长桥不长，断桥不断，孤山不孤。”长桥大概几十步远的距离，只因梁祝曾在此十八相送，两人缠绵不舍，你送我，我送你，来来回回，停停走走，最后算下来，竟然有十八里之长，长桥因此而得名。关于断桥的传说，有人说此桥乃一段姓人家修筑而成，但人们宁愿把它作为许仙和白娘子相遇的见证，千年等一回，自然要浪漫而唯美。而孤山则是西湖湖中最大的岛屿，因“四周碧波萦绕，一山孤峙湖中”而得名。唐代诗人白居易任杭州刺史时筑起了白堤，孤山始与湖岸相通。 是呀，孤山怎么会孤独呢，你看看身边这一双双、一队队、一群群沉浸在简单幸福中的人们脸上的笑容就读懂了孤山。即便是宋代独居于此地的那位写过“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林和靖隐士，也还有“梅妻鹤子”，何孤之有？

在路上系列之五：与西湖的邂逅/李相文

西湖的柔媚，要到游湖时，才体会得出。泛舟游湖的时候，风雨欲来，空气的能见度很低，但是，此时的风，也依然是柔若无骨，细碎地拂过你的脸庞，可以想见，在艳阳高照时，暖风熏得游人醉，是如何的叫人神魂颠倒？难怪南宋的当权者偏安江南，直把杭州作汴州的。就是那位金主完颜亮据说也是读了柳永的《望海潮》，对“三秋桂子，十里荷花”的西湖美景十分倾慕，遂起“投鞭渡江”之意的。

游累了，自然想找个茶座。而在西湖，当然是去龙井问茶了。拦了一辆出租车去了龙井村。过西湖国宾馆，拐上龙井路。毕竟是西湖龙井茶的原产地，家家茶香飘，茶文化的韵味搞得十足。一路十余里，白墙青瓦，古香古色，颇为诱人！先是来到村口一口百年的古井旁，说是用这里的水洗了手洗了脸就会带来财气，但是不能擦干，否则财气跑了。于是泉水挂在脸上，手上，清冽凛然，直透心肺。龙井村的许多姑娘提着红桶、绿桶、木桶，在招徕客人。用了谁家的桶就去谁家品茶，买不买都无所谓的。我们尾随一美貌女子入得茶家，沏上一杯龙井茶，悠然端坐。在与女老板的寒暄中，抬眼门口的那株古樟绿荫铺地，凉气逼人，眼见那绿茶开始在手中之杯舒展开来，悠悠一股浓郁的茶香扑鼻而来！龙井村以出产龙井茶而闻名海内外，至今，龙井村还保留着乾隆钦定的十八棵御茶。女老板很博学，品茶，讲经，娓娓而谈。她跟我们讲了一则趣事：乾隆几次下江南，流连杭州，曾亲自采茶种茶，并参观了整个茶叶的制作流程。他规定清明之前的第一批贡茶，必须由十八名未婚少女亲手在每天清晨时采摘。清晨采摘下来的茶叶，有露水，一般的处理，晾干即可，但是风流的乾隆却忽发奇想，这些带露的茶叶，必须在少女们沐浴之后，放在她们的酥胸前，以少女们的体温晾干那些露水。这茶叶由此得了个特殊的名字。女老板停下来，要我们猜那名字，大家乱嚷一气，居然有人猜中，叫“奶香茶”，想像着十八个少女齐齐躺在那里，酥胸上布满新鲜清亮的绿色茶叶，其间的鲜嫩与妩媚，让大家嬉然而笑，忘却了旅途的劳顿。虽说民间传说有些荒诞无稽，但也足以证明，西湖龙井的制作有多么精致。临走，尽管来之前一再告诫自己不买茶叶的，还是少不了从口袋里掏出孔方兄，买几盒正宗的龙井带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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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了苏堤的桥，观了西湖了水，喝了龙井的茶，自然不能忘了杭州的丝绸。从龙井村出来，和颜悦色的司机顺便带我们参观了一家丝绸厂，有工人现场缫丝表演。最神奇的是将一块看起来只有巴掌大的已经缫好的丝扯开成丝面，扯拉开来竟然有两米见方，这样一层层铺下来，再经过着色等工艺处理，就成了丝绒被。丝绒被的花色，花团锦簇，配上丝绸天然的珠光水色，有一种特有的富贵气。这些丝绒被，都得一千好几。看着瘪下去的钱包也就忍痛割爱了。最后，还是忍不住买了几块丝绸手绢，每块价格也不菲。拿回家送给至爱好友，也算把西湖的情带了回去。

我又是在暮色苍茫里离开西湖的。远远地望着一点一点亮起来的西湖灯火，望着摇曳在波光里依依杨柳的雾霭，我的心渗透了似水的柔情。西湖，我的梦中情人，什么时候，我会再一次与你邂逅呢？

（2016年2月3日改稿于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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