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足足有千斤重,稍有迟疑,眼睛就会不自觉闭上了。
我拼命挣扎着……
眼睛闭上吧,再休息休息,不差这一会的功夫,你看时间还早的狠。
对,我太困了,凭啥接这档子事情?时间早的很,我再睡一会,就一会。
眼睛悄悄地闭上……对,没错,睡一会吧,睡一会,没事的。
不行,绝对不行,我答应的事情,不能有任何含糊,我不能睡,不能!睁开眼,给我睁开。
怒吼着,我睁开了眼睛,看着窗帘透进来的微光。天还蒙蒙亮,时间确实还早,我彻底清醒了。微风沿着脚底,穿过大腿,驱赶,和手臂,在脑门上空盘旋着,轻轻抚慰着。嗓子眼感到一股清凉,这冰激凌般冰爽流向脑袋。
我醒了,眼皮的重量消失了。周围恼人的聒噪忽然安静了,身边儿子的窸窸窣窣的轻声打着呼噜,偶尔疾驰而过的卡车,爆发出呼呼和卡塔卡塔的声音,此外没有任何声响了。
儿子翻了一下身,把手搭在我的手臂上。老婆也转了一下,然后又发出呼噜呼噜的喘息声。
我把手伸向枕头下面,摸一摸拿东西,感到了他冰冷粗糙的触感,没错东西还在。
一个丑陋无比的铁盒,长方形就像890年代装香烟的烟夹,扁扁的,可以塞进上衣口袋。通体黄色,有点像黄铜,但是经过长时间氧化腐蚀,有大面积的灰黑色,黄色和灰黑色交融的地方,纹路异常粗糙,就像刚被犁过的地面。铁盒里有东西,我晃过它,发出咚咚的闷响,大概不是金属,金属撞击金属的声音应该是脆脆的,但也不能排除还被软质材料包裹的可能性。我仔细打量着手中的小盒子,从前到后,从上倒下,只有黄黑黄黑,沟壑纵横的表面,冷冷的金属。我也曾经把脸贴在盒子上看,没有一丝的缝隙,我试图用手掰开它,好奇里面的东西,但我刚有这种想法的时候,脑袋里就会传来一个尖嗓子男人的声音。
“不要打开它,不要打开它,你绝对不希望打开它的,哈哈哈哈”……
“谁?”我惊恐的看着房顶黑洞洞的轮廓,似乎有一只眼睛,我仔细看去这是吸顶灯罢了,风从脚底灌到膝盖,到大腿就停止了,冷,我觉得冷。我放弃了打开铁盒的冲动。
曾经,我想把他扔得远远的,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但是每次我把他从窗口扔出去,丢到垃圾堆,甚至扔到马路上,看它淹没在卡车轰鸣而过的巨大车轮下,我都惊奇的发现,它每次都回来了,还在我枕头下面。
“你无法扔掉我,从一开始就不能!”
我抓抓头发,希望这是梦,但当我触碰到枕头下面冰冷的粗糙的盒子,冷风又一次从脚下灌到膝盖,到大腿,到胸膛,到胳膊,到头,盘旋在脑门上。
那就这样吧,至少它不会打开,虽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可怕的东西,但至少现在它还没打开。精神胜利法,我说服了自己,决定与盒子和平相处,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直到一个声音再次响起,“把我带回去,带回去!
“回哪里,回哪里?”
“我们一开始见面的地方”
“哪里啊?”我仔细思索着,胸中憋闷地难受,梗在脖子里,我几乎无法呼吸,心脏突突突的狂跳。
我从哪里跟你第一次见面啊,我没有见过你啊,你从哪里,又是在什么时间,什么样的人,我怎么会有你这个铁盒,脑袋里快要爆炸了 ,宕机了。我完全没有在脑袋里找到任何信息,告诉我,第一次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亦或什么人给了我这铁盒,似乎它就突然间出现在我枕头底下。我开始的记忆消失了,断层了,被人抹去了?
“到底我们第一次在哪里见面的?”我紧紧攥着它,睁大了眼睛,眼神几乎要吃掉它。
静默,静默,只有此起彼伏的儿子的呼噜声,和外面汽车的呼呼声,窗帘已经遮不住白天的到来,卧室的光越来越多,天已经微微亮了,黑夜慢慢退回去。
我的肚子咕噜噜叫起来,紧锁的眉头舒展开,先吃饭,吃饭了才有力气思考。
天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我连死都不怕,还怕一个小铁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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