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歧义性和不确定性(Ambiguity and Indeterminacy)
ambiguity(歧义性)这个词的问题在于它本身就是一个麻烦的歧义性的例子。在语言学中,通常以狭义的意义使用,我们可以表示为“同一段语言的多个认知意义;而在文学研究中,通过Empson的幽默风趣和极具影响力的图书<>,将歧义性的使用在极为广泛的意义上泛化(popularized):‘任何词汇的细微差别(nuance),即使用是极少量的(slight)差别,也会给同一段语言的替代反应留有空间’”。这两种意义大致对应§3.1.3章节中的区分的狭义和广义的“含义(meaning)”的意义(sense)。在那一章,我发现将意义界定为狭义的“认知意义”具有其便捷性,因此,使用“significance”来表示更广泛的“所有使用一段语言进行交流”的意义。类似地,此处,我将选择使用语言学意义上的“歧义性”,以区别于“多种意义(multiple significance)”(指的是Empson泛化的“歧义性”)。
歧义性和更宽泛概念的多种意义两者都是诗歌语言多值性特征(many valued character)的表现(manifestations)。如果一种歧义性以一些语言普通功能用法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力,我们通常将其视为一种渗入消息中干扰(distraction)和一种风格的缺陷(defect)。但是,假如它发生在一段文学用语中,我们倾向于给作者以怀疑的好处,假设作者旨在实现一种不同含义的和平共处(a peaceful coexistence)。以神似的方式,假如两种层面的象征意义可以同时读入一首诗歌中,我们通常顷向于两者都接受,因为有助于丰富诗歌的意义。
12.1 歧义性的种类(Kinds of Ambiguity)
对于糊糊性的分类,我们回到§3.1.1章节阐述的语言层次框架。在那一章节里,可以很明显地观察到,由于语义、格式、和体现之间多对一的关系,话语“His designs upset her”可以被赋予四种不同的含义,如下图的图示所示:
位于体现和格式之间解释的路径分支是由于“upset”的当前时态和过去时态的同音异义或同音同形异义(homonymy)(具有不同语法功能的相同读写体现)所致;在格式和语义之间的解释路径分支是由于“designs”的一词多义(polysemy)(多种意义)所致,在这个句子中,它可以指“intentions”,也可以指“drawings”。因此,物理上的措词“the same sentence(同一个句子中)”,按照其语境,可以收到任意四种意义。现在可以弄清楚了,歧义性可以由同异义、一词多义、或者(例如,像以上整个句子这种情况)由这两种的组合产生。
当然,语境(语言的或其它因素的)并非总是允许按两种方式解读歧义性。“The designs upset her”会为“designs”挑出“drawings”这种解读,而不是“intentions”这种意义。
在过去,对同音异义和一词多义的讨论在很大程度上局限于单个的词汇。但是,应该认识到这个重要性——存在词汇意义的歧义性,也存在语法意义的歧义性:
词汇意义的同音异义(或者同音同形异义):
“mole”(名词,表示“鼹鼠”)=“一只小动物”
“mole”(名词,表示“胎记”)=“皮肤上的一个斑点”
语法意义的同音异义(或者同音同形异义):
“moving gates ”(结构:修饰符+名词)(=“gates which move”)
“moving gates ”(结构:动词+宾语)(=“causing gates to move”)
(这种歧义性在句子“I like moving gates”中特别明显)
词汇意义的一词多义:
“prefer”= 1.“promote”;2. “like better”
(从这个角度讲,“Gentlemen prefer blondes”也具有歧义性)
语法意义的一词多义:
“当前时态”= 1.“正在发生的一瞬间”;2. “惯性性重复执行的事件”
(“The centre-forward Smith kicks hard”具有歧义性,因为,它可能指的是在说话时发生的一件事——比如说,通过广泛评论员重复述说——或者,一种习惯性倾向。)
尽管有时候很难确定,是否应该将具有边缘特征(marginal specimens)的分类归为这一类还是另一类,但是,存在明显不同的分类。在词汇意义的同音异义和词汇意义的一词多义之间做出抉择尤为困难。例如,为什么我们应当决定,存在两种不同的名词“mole”,而不是同一个词的两种不同的意义?在传统上,将注意力放到词源上——即,是否有两种意义在历史上可追溯到同一个源。然而,对我们来说,能够基于一个粗略的语义相似性标准(criterion)回答这个问题就已经足够了。因为,在“mole”和“mole”之间,不存在明显的意义联系,它们被视为完全不同的两个词汇。
一个歧义是否被感知到取决于这个人和语境。句子“I like moving gates”发生在一段普通的会话中,可能不会出现歧义,因为语境能够区分意指那一个解释。另一方面,在诗歌中,歧义性常常吸引了读者的注意力,多种解释的并发意识(simultaneous awareness)是就是作者要达到的艺术效果。为什么我们认知并容忍诗歌中存在更多的歧义性的原因之一是,在任何情况下,我们都习惯于(attuned to)接受变异的用法和解释。考察这一行“I made my song a coat”,它始于Yeats的诗歌<>,这儿是两种语法结构的同意异义:
Subject+Verbal+Indirect Object+Direct Object
Subject+Verbal+Direct Object+ Object Complement
I made my song a coat
第一种解读等价于“I made a coat for my song”,而第二种解读等价于“I made my song into a coat”。这两个解释都有一种怪诞的元素,也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在解释诗歌的时候,这两者都不可忽视。另一方面,如果这个句子是“I made my son a coat”,第一种解释就会非常普遍并被普遍接受,而且,这第二种解释将不被考虑。
在讨论同音异义词,或者同形异义词的时候,有时候,区分同音异形异义词(homophones)(或称发音相同,拼写不同的词,例如:boar,bore; die,dye; sea,see;等等)是有价值的,和区分同形异义词(homograph)(一种更细的分类,拼写相同但是发音不同,例如:lead,lead;bow,bow;conduct视为名词,conduct视为动词;等等)是很有价值的。同音异义词仅针对特定的媒介——口语或书面。由于拼写的不规律性,英语中包括大量同音异形异义词,相应地(accordingly),英语中很多词汇意义的歧义性仅仅是口语的歧义。Belloc的双关语(pun)隽语(epigram)“On his Books”(在先前的§4.3章节引用),就像“Victorian children”(“维多利亚时代的孩子”,已成历史,只能听到,不可能亲眼看到了,这里原文是“unlike Victorian children”,联系到后面的句子表达,似乎应该是“like Victorian children”),它可以被听到,但是不能看到:
When I am dead,I hope it may be said:
‘His sins were scarlet, but his books were read’.
在语法上,情况正好与此相反:书面系统不能像口语中那样做出区分。特别是,作为表达语法对比的手段,口语的语调和重音比书面系统相对应的标点符号方面更有优势。来自Auden<>的对句在书面中,在语法上具有歧义性,但是在口语中却没有:
Lucky,this point in time and space
Is chosen as my working place.
赋予它一种语法解释,我们解读为“It is lucky that this point...is chosen as my working place”;但是,换一种结构,又可以解读为“Being lucky(i.e. because it is lucky),this point...us chosen as my working place.”如果我们大声朗读这两行诗,通过我们对语调模式的选择,几乎是迫使我们决定偏向那一种解读。
在书面媒介中,正如我们在§3.2.4章节中的E.E Cummings的作品例子中所看到的那样,分行(lineation)是一种影响深远的歧义源。作为一个进一步的例子,在William Carlos Williams的作品<<The Right of Way>>的末尾有一个词汇的“(立体感强而逼真的)错视画(trompe l'oeil)”(“trompe l'oeil”原是法语,意思是“欺骗眼睛(deceives the eye)”,后来进入英语词汇,特指一种笔触逼真、透视奇异,以至于让人产生错觉的画,美术专业术语叫做“错视画”):
Why bother where I went?
for I went spinning on the
four wheels of my car
along the wet road until
I saw a girl with one leg
over the rail of a balcony
在倒数第二(penultimate)行,我们被一个单腿女孩(one-legged girl)的幻觉(hallucination)突然打断(brought up short),但却意识到with引入的语法结构会延续到下一行。
12.2 双关语和文字游戏(Puns and Word-Play)
双关语(a pun)是一种词汇意义歧义的前景化,或能源于同音异义或者一词多义。一般而言,更为明目张胆(blatant)和精心设计的(contrived)这种双关语类型是同音同形异义词(homonymic):
Where Bentley late tempestuous wont to sport
In troubled waters, but now sleeps in port.
[Pope, Dunciad, IV]
Bently,这位激烈的(turbulent)剑桥评论家(critic),被以一种航海的(seafaring)隐喻描述为已经抵达“口岸(port)”或者抵达一个避难所(refuge)或退休养老的地方,而一种完全不相关的“港口”类型则不协调地让人联想到(conjures up)一位在葡萄酒的(wine)影响下变得醇厚的(mellowing)老年学者(aging scholar)的形象。Empson称其为“a simply funny pun (一个简单有趣的双关语)”(并没有贬低(disparaging)这种文字游戏的意思),而且将其润色为“jumps out of its setting, yapping, and bites the Master on the ankles(跳出它的环境,咆哮着,咬住主人的脚踝)”。
可以从下面例示的文字看出多语义双关语的更为微妙(subtle)和柔和(subdued)效果, Empson也讨论过,其中描绘了(depicted)十八世纪的优先权竞争(race for preferment):
Most manfully besiege the patron’s gate,
And, oft repulsed, as oft attack the great,
With painful art, and application warm,
And take at last some little place by storm.
[Edward Young, Love of Fame, Satire III]
“place”=“position, job”的意义叠加上一种支持(bears up)军事隐喻的意义,即“place”=“location”。由于这种意义之间的相似性,它们之间的冲突比起前面例子来没有那么激烈。
使同音同形异义双关语比多义双关语更为突出且(通常)又不那么严肃的因素是诗人利用语言偶然性的这种感觉。对于说英语的人来说,两个单词“port”和“port”发音和拼写完全一样,这纯属偶然(a cheer chance);但是,“place”的意义相互关联,它们应当按相同的形式表述,这不应该视为毫无根据的。
12.2.1 技术变迁(Technical Variations)
由于有各种方式可以使人们意识到歧义性,因此,值得花一些时间考察双关语的技术方面和文字游戏的相关形式。
(1) 双关语的反复(Punning repetition)。到目前为止我们所考察的双关语中,两种或者两种以上意义的双关语实际上是通过发声歧义序列的单次出现所表现出来的。但是,一个双意义的双关语也可以通过同一序列的反复而吸引人们的注意力,第一次以一种意义出现,第二次以另一种意义出现。所以Romeo,感叹(lamenting)Cupid带来的是沉重(heaviness)而不是欢乐(gaiety),在“sore”和"soar","bound"(形容词)和“bound”(动词)上使用双关语:
I am too sore enpierced with his shaft
To soar with his light feathers,and so bound,
I cannot bound a pitch above dull woe.
[Romeo and Juliet, I.iv]
这种技法特别受Elizabethan时期的戏剧作家欢迎,在一段来自于Richard II中的对话中运用到了极致:
FITZWATER: Surrey thou liest.
SURREY: Dishonourable boy!
That lie shall lie so heavy on my sword,
That it shall render vengeance and revenge,
Till thou the lie-giver and that lie do lie
In earth as quiet as thy father’s skull.
[IV.i]
尽管存在很多(plethora)反复,实际上,在这儿,讨论的(at issue)歧义只有一个——两个词汇“lie”(例如,在“lie down”中)和“lie”(例如,在“tell lies”中)的同音同形异义。
(2) 基于反义的文字游戏(Play on antonyms)。使一个多重意义源(spring)引起注意的一种方法是以非反义的意义使用两个通常意义相反的词。在<>的阳台场景(balcony scene)中,Juliet用那些词汇,对自己无意中(unwittingly)表白自己的爱而没有被追求(wooed)表示歉意:
therefore pardon me,
And not impute this yielding to light live,
Which the dark night hath so discovered.
[II.ii]
在这儿,“light”按Shakespeare时期的意义用法是“frivolous(愚蠢轻浮的)”,而同时,我们受得提醒,意识到它是“dark”的一个反义词。
(3) “不合语法的”双关语(The “asyntactic”pun)。在一个“不合语法的”双关语中,意义之一实际上不符合句法的语境。被Tybalt打伤的(wounded)Mercutio开玩笑说(jests about)他即将(impending)死去:
Ask for me tomorrow and you shall find me a grave man.
[Romeo and Juliet,III.i]
在这儿,“grave”隐含的不祥的(sinister)意义,指的就是“grave”作为一个名词的意义 (即表示“死人”),尽管在已经结构“a grave man”中,它只能作为一个形容词。
(4) 词源的双关语(The etymological pun)。正如我们在§3.2.8章节中看到的那样,诗人被允许在词源上重构词汇的意义,而这种趋势有时候表明,双关语将词源意义和同一个词的当前意义结合在一起。在Auden的短语“the distortions of ingrown virginity”[Sir,No Man’s Enemy]中,由于“distortion”靠近“ingrown”,可以在文学和词源上解析(construed)为“twisting out of shape”,一如其明显的抽象意义一样。
(5) 一语双叙法(Syllepsis)。一语双叙的修辞意义(“taking together(合二为一)”)可以视为一种双关语类型。这是一种复合结构,它由两个表面相似的结构叠合(collapsed together)在一起,因此,将其它理解为完全不同意义(disparate senses)的一个整体:
Here thou, great Anna! whom three realms obey,
Dost sometimes counsel take—and sometimes tea.
[Pope, The Rape of the Lock, III]
在这个例子中,相似的结构是“take counsel”和“take tea”。“take”在两个结构中的用法都是惯用法,在意义上很容易分辨出来,一个是抽象意义,另一个是具体意义。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一语双叙法的效果表明,这两个活动具有可比性,同等重要。
(6) 利用发音相似性(Play on similarity of pronunciation)。一种近似的“模拟声(jingle)”而不是绝对的同意异义在技术上不是双关语,尽管其效果相似。
A young man married is a man that’s marred.
[All’s Well that Ends Well, II.iii]
这种反复与前面章节所称的“谐音(chiming)”(§6.4.1章节)仅仅在相似程度上不同。正如“mice and men”以及类似的例子一样,发音的类似也惯性地导致人们去搜寻意义也类似的关联。(在现代英语的地方方言中(例如,苏格兰方言(Scots)),这种相似性比在其它语言中要大很多。)
在表面上,叠加(superimpose)这样的准同音异义在同一次出现上,即就像叠加在“port”和“port”上的完全同音异义上一样,这似乎是不可能的。然而,由Joyce发明的“混合词(portmanteau)”这样的精湛技巧(virtuosity),实际是一种在发音上略有不同的同时显示表达法(simultaneously suggesting expressions)。Joyce混合词并不是英语词汇,而是由于英语或外来词的扭曲(distortion)和混合(mingling)而形成的怪诞(grotesque)和有趣的(amusing)形式。下面是一系例的例子,由Margaret Schlauch收集在<>这些页中,他也提供了解释性注释(explanatory gloss):
dontelleries=dentelleries(法语表示雷丝装饰的(lace-adorned)物品;还有“不告知”的谨慎的、贴身的衣物。)
erigenating=originating;也表示“Erigena-ting”(来自Duns Scotus Erigena,即“Erin-born philosopher”。)
venissoon after=very soon after; venison after; Venus’ son after
eroscope=horoscope; Eros-scope;hero-scope
Fiendish Park=Phoenix Park;Park of Friends
museyroom=museum,musing room
Champs de Mors=Champs de Mars;Field of Death(Mors)
herodotary=hereditary;hero-doter;Herodotus?
pigmaid=made like a pig;pigmied
12.2.2 为双关语正名(In Defence of the Pun)
虽然受得大众舆论的诽谤(maligned),这会影响到人们将“逗趣者(punster)”视为恶毒无聊的人(a pernicious bore),但是,双关语——特别是那些包括一词多义的双关语——已经被英语文学史上大部分时期的诗人们严肃对待。然而,作为前景化的语言牲征,它们需要一些艺术的公正评判。
我们可以说,通过同一次出现表达两种意义的这种双关语类型就是对其身的评判,因为它出给出一个价格的两种含义,因此,增加了诗歌的烈度并丰富了诗歌的内涵。例如,Empson建议说,在以下诗行中,“pitch”的两个不相关的解释在隐喻上是适用的:
but soon he found
The welkin pitched with sullen clouds around,
An eastern wind, and dew upon the ground.
[Dryden, Death of Amyntas]
尽管在行之间并没有互生关系(interanimating),但是,这是这段文字可以同时解读出两种意义而没有任何明显的不协调性。
然而,为了公正地评判应用于词汇上的双关语或文学游戏,我们寻求的是一种有意义的关联,即寻求这两种意义之间的相似性或对比性。在一个一词多义的双关语中,这种关联性几乎必定由其自己提供,因为,同一实体项的不同意义之关的关系通常是这样的,一个意义派生于另一个意义,这种关系可以通过隐喻,或者类似的其它意义转移规则得以追踪。在§12.2章节讨论的“place”的两种意义是相关的,因为,“position,job”的含义是“locative”意义的抽象扩展。Empson称这种双关语为“派生推导(justified by derivation)”。
相对而言,同音双关的重点不在于语义联系,而在于作者利用声音的任意识别的独创性(ingenuity)。在§12.2.1章节引用的Romeo的言语中,反复的双关语“soar”和“sore”、“bound”和“bound”的清晰性,似乎本身就是目的(end)。然而,这种双关语有时候有更更深入的目的(purpose):
and three corrupted men...
Have, for the gilt of France, _O guilt indeed!—
Confirm’d conspiracy with fearful France.
[Henry V,II, Chorus]
叛徒(traitors)的“罪行(guilt)”与他们从法国国王那里得到的“金边(gilt)”或金钱之间存在着双重联系。首先,在某些黑暗与不幸的事情和明显光明和有吸引力的事情之间存在着明显的对比关系;第二,在财富(lucre)和恶毒(evil)之间存在更深层的联系。这两种关系都是传统的,然而,对这个双关语需要补充的是:并置的“guilt”给“the gilt of France”这个短语增添了黑暗的韵味(connotations)。
假如一个双关语的两种意义之间的对比比它们之间的相似性更有感触力,那么它的目的很可能就是反讽。Pope的在“port”上施用的双关语(见§12.2章节),在描述Bentley的退休时,用一艘抵达港口的船(harbour)的庄严隐喻(dignified metaphor),含蓄地暗示了一种醉酒般的(a wine-bibbing)衰老(dotage)。<<King Lear>>[II. iv和其它地方]中施在“fool”上的双关语传达出的意思就是,这是一个反讽的消息,即,国王本人才是真正的傻瓜,而被称为“傻瓜”的宫廷小丑(the court jester)却是智慧的代言人(mouthpiece)。
另一方面,假如是因为这两种意义之间的相似性更有感触,则双关语在效力上与隐喻相当:
NORTHUMBERLAND: My Lord,in the base court he[Bolingbroke] doth
attend
To speak with you: may it please you to come down.
KIND RICHARD:Down, down I come; like glistering Phaeton down,
Wanting the manage of unruly jades.
In the base court? Base court, where kings grow base,
To come at traitor’s calls and do them grace.
[Richard II, III.iii]
与 Bolingbroke一起从Flint城堡(Castle)的城墙下来,Richard 抓住了“降低”自己以对待叛国主体的象征性合适身份;他重新激活了(reanimates)“base”含义“low down”和“base”在道德和社会卑劣的含义之间的死亡隐喻关系。Joyce的很多混合双关语(punning blends)依赖某些类比的感知——例如,“museyroom”,讨论的时候就是从这个观点出发(§4.2.2章节)。
按照这种严肃双关语的理解,可能存在一种浅显的(slight)原始(primitive)“字魔法(word-magic)”。大量关于文字的迷信(superstition),特别是关于(over)专有名词,可以归结为信念(conviction),因为两个词相似,它们所象征的意义也就一定相似。甚至在基督教(Christian)文学中,这种感觉的痕迹似乎存在于双关语中,例如教皇(Pope)Gregory关于“Angli”和“angeli”相似性的著名戏剧。更为离奇的是(Rather fancifully),有人可能会幻想用这些话来为圣徒的双关语辩护:“在一个由神圣的上帝(divine providence)安排的世界里,语言的任何方面都不能被认为是偶然的。难道这不是上帝的特别旨意吗?这群天使,就像名义上的天使一样,在本质上也应该像他们一样?因此,我们是否特别适合将他们转化?”基于这样的理由(grounds),我们可能会争论道,双关语远不是一种肤浅的言语技巧,它在人类心灵深处听起来很原始(primeval)。
12.3 开放式解释(Open Interpretation)
从歧义性出发,我们扩展了讨论范围,纳入了更一般的多重意义主题:诗歌语言的“多值(many valued)”观点,不仅适用于认知意义,也适用于诗歌传达的所有意义。我已经给这一节加了一个标题(headed)“开放式解释”,因为,应当认识到,一首诗歌的开放性解释的重要意义——对一首诗歌而言,通过认知(knowledge)、想象力、和不同的解释者的理解对一首诗歌进行增加、修订、或者缩减(curtailment),都是开放式的。
解释的一些方面比另一些方面具有更明显的个人化和主观化。我们可以这样看。一首诗提供了巨大的解释可能性;有一些只是仅仅在理论上具有可能性,对于一个实际读者而言,很少会遇到(即使曾经有发生)这种可能性;另一些可能性,可能是真的会遇到。当然读者从这一系列的可能解释中选出最适合他的那种解释、或者那些解释的时候,就出现了主观因素。语言学的角色就是帮助我们研究有哪些可能的解释存在;文学评论员的角色,可以这样建议为,评估各种可能的解释,通过接受一些解释,否掉另一些解释,从而达成一种正式的权威的解释。
使这种情景复杂化的是,诗歌意义的一些方面是不确定的,因为,不存在确切数量的可能解释以供选择。例如,不能确切地指定隐喻的根据(ground):尽管人们大致认同是基于喻体(tenor)和本身(vehicle)之间的比较,但是,仍旧存在模糊的领域。因此,我们在多意义的概念中,加入非确定性意义(indeterminate significance)。一首诗的完整意义永远不可能通过释读方式(exegesis)从中全部提取出来:这种任务(undertaking)超出了文学评论能达到的境界,也超出了语言专家能达到的极限。
13.3.1 多重意义和不确定性意义的来源(Source of Multiple and Indeterminate Significance)
为清晰起见,我在这里尝试总结几种本书示例的诗歌中出现的多重意义和不确定性意义的来源。仅仅是一个大致的和尝试性的(tentative)列表,因为这些列出来的内容仅仅表明,要统计一首诗歌所有的交流能力的这个任务是何其庞大。
多重意义的来源
[a] 普通的语言学歧义(Ordinary linguistic ambiguity),正如在§12.1章节和§12.2章节中讨论的一样。
[b] 变异(Deviations)。有多种方法可以使得同一语言变异“变得有意义”。例如,有多种规则可以应用于同一种语义的荒谬(第8章和第9章)。
[c] 方案(Schemes)。例如,可能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应该将按并行化强调的两个词之间的关系视为一种对比关系还是相似关系(第4章和第5章)。
[d] 语境暗示(Implications of Context)。“诗歌中的世界”可以同时构建在不同的层面上。对于<>,Empson说“事实上,很自然地,你会读出各种解释,你可以将各种政治和宗教的解释,解读成其自身就是一个有趣的故事和所有人类冲突的一种抽象的视觉。” 在<>(见§11.3章节)中,这种会话情境存在于两个层面上,Ariel对Miranda,以及Shellery对Jane。
不确定性意义的来源
[a] 语域和方言(Register and dialect)。一首诗歌的方言和语域暗示并不是清晰可见的,因为方言和语域和区别其自身就不明晰;例如,在“正式(formal)”和“俗化(colloquial)”英语之间并没有简单的二分法(dichotomy),而是具有不计其数的各种formality(格式)。
[b] 其它内涵意义(Other connotations)。语言所指称的内涵(见§3.1.4章节)的范围也是模糊的和不确定的。例如,谁可以说出在Yeats的诗行“A terrible beauty is born[Easter 1916]”中并置的(juxtaposed)“terrible”和“beauty”的准确的心理影响(repercussions)?语境通常突出某种态度而压制另一种态度:例如,在Auden的短语“ingrown virginity”中,“virginity”的不幸而不是幸福被挑了出来吸引了注意力。而个体的态度总是因人而异。这就是“卓越的(par excellence)”的主观解释擅长的领域:一个人对一个词、一种情感、和其它方面的反应,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这个人对所指称的事物或某种量的经验。
[c] 隐喻的根据和喻体(The ground and tenor of a metaphor)。两者都具有不确定性元素,见§9.2.1章节和§9.2.2章节所描述。
[d] 语境暗示(Implications of Context)。一首诗歌的部分解释在于只是使用了从语境暗示中推断的细节来充实了“诗歌中的世界”:例如,准确地确定在Yeats的诗歌<>(见§11.4)中假设会发生什么事情。这种推断可以基于一个事实层面,也可以基于一个想象层面。一个相信Shakespeare十四行诗(Sonnets)之谜(riddle)已经解开的人,会将“远方青年(far youth)”和“黑暗女士(dark lady)”的真实历史人物(actual historical personalities)投射到诗中。这种“阅读的(reading in)”细节可以无限地(ad infinitum)进行下去。
诗歌的“开放性”解释至少在于两个更深入的方面。由于前景化绝不意味着极端事项,个人判断通常面对的问题是,该不该考虑诗歌的前景化特征。作为最后一着(resort),总会有更进一步解释的选择——要么为一种已知特征寻找一种正向的解释,要么把它当成一种空洞(vacuous)或异常(aberrant)而拒绝它。
13.3.2 视觉艺术的类比(The Analogy of Visual Arts)
这些解释的问题可能看起来和语言绑得如此紧密,以致于,当人们发现在视觉艺术(在这情况下,人们或许预期歧义和个体判断力的干扰较小)的解释方面存在紧密的并行性时,可能会觉得很惊奇。我希望,这种对比关系不仅能够解释清楚艺术意义的常见问题,而且,特别地,能够解释清楚诗歌解释的特征。
在<<Art and Illusion>>(艺术和幻觉)(一部艺术欣赏心理学的杰出研究著作)中,E.H.Gombrich 以极其细致的方式,带着强大的主题穿透力,探索认为,理解一张图片远不只是“理解(take in)”画布上画了什么:它将人们认为最合理的(plausible)解释投射“进入”到画面中,并且忽略掉了很多在理论上可行的其它解释。最简单的例子来自透视领域:
图[j]
这个由四个长斜方形(rhomboid)组成的图形,理解为一个透视图画,是简单的模糊性:可以从上面看,是一条折叠的矩形面板,中间折痕朝前,或者可以从下面看,中间折痕朝后。除了这些,还存在第三种不太明显的,但是同样无可争辩的(indisputable)解释——真实的一组长斜方形连接在一个浮动的表面。如果不研究透视定律,不太容易接受的是,这可以是任意数量的不规则形状的三维表示,因此是不太可能的形状。我们发现,甚至要想到这些不计其数的可能性都是极其地困难,因为我们的头脑是如此习惯性地选择最简单的并且是最合理的解读。甚至这三种常规解释在实践中也不可能同时存在:语境为我们决定了我们的想法,因此,我们只是(simply)没有意识到我们已经做出了选择。
一个可对比的例子是“human elephant”,在第9章的引入环节已经作了讨论。在这个短语中,这两个词汇“human”和“elephant”在逻辑上不具备可比性,因此,这两者都不能按照基本的动物学(zoological)意义理解。但是,按修辞学意义理解的问题是由语境决定的。“All the zoo-keepers like Jumbo-he’s such a human elephant(所有的动物园管理员都喜欢Jumbo——它是一头像人类一样的大象)”——这种解释选择的是“elephant”的字面意义;但是,选择的是相反的解释,即“Mind where you put your feet, you great human elephant!(注意你把脚放在那里了,你真是伟大的人类大象!)”。第二个句子也选择了含义“笨拙的畜生(clumsy brute)”,而不是其它的“elephant”惯用的修辞意义,比如“具有超长记忆能力的人类”。但是,也存在更进一步的“潜在水下的”理论上可行的解释的可能,这种解释我们只能通过一种特殊的精神努力自己想象。例如,想象各种可以在人类和大象之间建立起修辞联系的喻体和根据。一个“human elephant”可以指一个有着大大的耳朵并且还可以摇摆耳朵的人;或者,它也许可以指一个背着重物的人,就像一头驼着象轿(howdah)的大象,或指一个人,当他擤鼻子(blows his nose)的时候,声音象大象的吼声(trumpeting)。一旦我们认真地去思考它,可能性的解释就无穷无尽。
为了展示这种矛盾(ambivalence)也存在于诗歌中,我们可以考察Tennyson的“Authority forgets a dying king”[The Passing of Arthur],其中包括了一个“authority”和“forgets”在字面意义上的不兼容性,通过将“authority”按字面意义理解,而将“forgets”理解为意义转移,反之亦然,从而解决这种不兼容性。按第一种情况,我们有一个“权威的(authority)”的直接化身,它放弃(forsakes)或离开了一个垂死的国王,他的臣民不再服从他的意志。按第二种情况,“authority”可理解为一个提喻(synecdoche)“有权力的人”,正是他“忘记(forget)”(按字面意义理解“forget”)了国王。在Shakespeare的“Crabbed age and youth cannot live together”[The Passionate Pilgrim, xii]中,也存在一个同样的歧义性。
Gombrich指出,能够在多大程度上“解读图片(reading a picture)”,取决于将实际上不存在的东西想象或投射到其中。一些点(dots)和锯齿状的(jagged)笔触(strokes of paint)可能暗示着远处的人群,或者粗略的涂鸦(scribble)描绘了树木和岩石的风景。这和我们通过将几个语言的线索暗示的语境投射到诗歌中的方式类似。在解释一首诗歌的过程中,我们也依赖Gombrich所称的“一致性检测(the consistency test)”的相应部分;即,我们抛弃了所有与“诗歌中的世界”的其余部分不相符的解释性推测(conjectures),就像理解(make sense of)画布上的油漆飞溅(spatter)一样,或者理解几对线条一样,我们拒绝那些与“图画中的世界”不相容的意义。例如,对于上面图[j]这个图,假如我们理解了这张图的其余部分似乎(appeared to)表示航拍全景图(aerial panorama),我们应该一定会排除(rule out)针对这张图的一些主要的解释。但当然,在诗歌中也和在绘画中一样,一条线索会引起对解释的其余部分的重新解读——再次,为了一致性。一首诗歌的解释的每一次猜测,为所有的其它猜测提供了一个语境,可能是,肯定它们或否定它们。因此,解释一件艺术作品通过科学解释我们所生活的世界:所有解释是构建在个体的假设(hypothesis)理论之上。
现代画家通过使用观察者直接面对空间谜题(spatial puzzle)的方式,迫使观察者意识到他的视觉推断:空间“世界”充满不规则性或矛盾性,空间“世界”剥夺了(denuded of)解释的线索。用Gombrich的话来说,立体主义(cubism)的特征就是“introduction of contrary clues which will resist all attempts to apply the test of consistency(引入相反的线索,这种相反的线索将会抵制所有应用一致性测试的尝试)”。观者倾向于采取最简单的解释方式,因此受挫(frustrated),他发现自己正在锻炼自己的视觉想象力,并寻求更深的解释层面,在这些层面上,可以将明显的无意义转化为有意义。立体派(cubist)的文学对应物是“难”诗人,他有针对性地以阻止读者搜索明显的解释的方式将句子组合在一起,引导读者去探测,直到读者在一个更深的解释层面上对这个“一致性检测”满意。Hart Crane的“Frosted eyes lift altars”[At Melville’s Tomb]正是这样的例子。Crane不得不向他的困惑的(baffled)编辑解释说,他那表面荒谬的诗行“仅仅指一种信仰(conviction),即,一个人,也许并不知道一个确定的神,但却补赋予了对神灵(deity)的崇敬(reverence)——这样的一个人很自然地会以某种方式假设一个神灵,而那个神的祭坛(altar)正是在搜索中‘抬’眼睛的这个动作”。这样的语言谜团(enigmas)使我们感到困惑(perplex)——直到有人——在理论上,例如这个案例,诗人自己——揭露了未知的解释。
然而事情还没完——在这儿,我们必须重复§4.2.1中的争论——认为诗歌是某种锁定在诗人头脑中的某种事物,篇章中的文字只不过是其一部分的呈现(manifestation)。绘画脱离了画家的绘画而存在,诗歌脱离了诗人的意图而存在。我们已经正确地聚焦于解释而非创作过程。Gombrich 说,“任何图画,按照其本质特征,保留着对视觉想象的吸引力;为了被理解,必须对其进行补充。”这种观点,作最小的变更,可以应用于语言艺术(verbal art)。 一首诗脱离它的创作者和解释者而存在;但是,当我们问一首诗歌“隐含”了什么或者“表达了”什么的时候,我们必须在头脑中有某种解释——并且我们一定会认为解释者往诗歌中加入了什么元素,或者从诗歌中获得了什么思想。
13.3.3 寻求最优解释(Seeking Optimal Interpretation)
我们可以设想(envisage)一种诗歌的“最优解释”,可以是按照定量的(quantitative)、或者按照定量术语的:例如,在意义上最丰富的解释,即最大数量的解释意义,或者,基于某种美学评估的尺度,作出最好的解释。关于这两种概念,正如我们将在本节的稍后看到的那样,第二个概念隐含着第一个概念极限。
在本书中强调的许多内容——或许强调得太多——已经被置为一种读者在理解原本会因为无意义(senseless)、至少是毫无意义(pointless)而被拒绝的理解行为(intelligence)的补偿(compensatory)或补救(remedial)的角色。在象征性的讨论中(§9.2.6章节)我们看到,解释的视野不够宽广,并且,诗歌的专门的意义构建(sense-making)机制并未限定面值(face-value)解释不充分的这种情况。有一个很好的案例来补充这种准则,即使用更为积极的准则“the human mind in poetry seeks as much sense as it reasonably can(诗歌中人的思想尽可能合理地寻求人的思想)”来补充“human intelligence abhors a vacuum of sense(人类智慧厌恶感官真空)”。也就是说,在诗歌中,所有交流的构想通道都是潜在开放的。
美国语言学家Edward Sapir将语言比作是一台能够为电梯提供动力的电动发电机(electric dynamo) 相比较,虽然它有这么强大的动作,但是仅仅用于操作一个门铃(door-bell)。与这个做法相仿,另一位美国的著名学者Uriel Weinreich,将语言在文学中按俗语(conventional sayings)、口语会话、等等用法的“去语义化(desemanticized)”或者 “超语义化(desemanticized)”或高压用法相对比。正如Nowottny夫人用另一种对比所描述的那样,诗歌语言是“language at full stretch(完全伸缩的语言)”,它不仅在交流过程中失败的威胁下被拉长,而且由于普遍的期望,读者为诗歌带来的“心理设定(mental set)”的一部分,即语言的每一个特征都是设计的问题,而不是偶然或粗心大意。
作为总结,我们倾向于建议,聪明而敏感的诗歌读者寻找定量的(quantitatively)和定性的(qualitatively)一个最优解释:他接受尽可能多的意义有助于他的解释而并非是不相关或不一致。但是,很明显,什么是与一个已知的解释相关的“相关性”或“一致性”通常是一个美学判断的问题:关于这首诗的理解,是否一个已知的意义具有一个正面的或者负面的影响。因此,最后采取的措施(resort)就是,不把解释和评估这两种角色分开。
来源:<<A Linguistic Guide to English Poetry>> Geoffrey N.Leec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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