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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的祭礼

心中的祭礼

作者: 猫呜889 | 来源:发表于2018-02-21 15:34 被阅读76次

    小时候啥也不懂:为什么在这个日子、这个时辰要祭拜祖先,要去磕头上香?反正母亲一喊“去磕头”,我们小孩子便依次来到摆放供品香烛的亭子间,跪在蒲团上,纳首三番。现在想起来,大概一年至少有三五回吧。腊月二十三的祭灶送灶,除夕的祭祖,农历七月十五,地藏王菩萨生日,或是超度亡魂的盂兰盆。还有就是特地祭拜祖父母的。我们除了磕头,还要帮着折锭,用锡箔折成元宝,烧给祖先亡灵,送财求福,祈求保佑。

    这就是“祭”,也就是一种“礼”。从文字上说,“祭”就是一只手拿着一大块肉,摆放到祭坛上。下面的“示”是祭坛,小一点的就是供桌。右上方是一只手,左上方则是一块肉。古代肉是贵重的奢侈品,平时吃不到,只有祭拜祖先和上天神鬼才会舍得拿出来奉献。“礼”是简体字,最早是“豊”,是个象形字,象一个礼器,行礼之器。下面的“豆”就是盛放食物的器具。上面的“曲”则是食物。后人又加了个表示祭坛、供桌的“示”,成了“禮”,更显示“礼”所用之场合,原来就是用来“事神致福”的。礼,就是行礼。祭,也是一种礼。它们都是仪式。

    对小孩子来说,除夕记得的却是吃,是放鞭炮,是守岁。最好吃的是熏鱼,墨红墨红的鱼皮,甜蜜蜜的鱼肉,诱人口水。而祭灶却有许多平时吃不到的菜,像“家祭豆”,香脆可口,总想着去偷偷吃一筷子。最高兴的也许是地藏王菩萨生日,地上插上许许多多棒香,我们等着等着,等这些棒香烧到尾巴,我们便去取回这些烧剩下的香棒。从此香棒就成了我们那些日子的最爱。跟兄弟姊妹一起玩儿挑香棒。挑香棒,比的是细心、耐力和判断力,每次只能挑动一根,如若让其他香棒也跟着动了,那就是输。最后谁得的香棒多就是胜利。这就是那时节的流行文化。

    有时我们也到寺庙里祭拜。淡水路附近有一座庄严寺,当然是座小庙,但也有好几进,该有的佛像都有。母亲带着我们去那里请和尚做法事,超度亡魂。如今这座庙早已不见踪影。解放后曾做过工场,以后工场关门了,庙的模样也没有了。几次回上海去寻访,都踏空而回。2014年又去看看,原来那里已经成了供旅客下榻的酒店。不大的规模却价格不菲,靠的是临近“新天地”。沧桑变幻,今非昔比,未免感叹。

    如今大了,也老了。在北京只是个蜗居,没有祭祖祭灶的地方,只能回忆。上海亭子间里的祭祀,一定大大不如故乡。我记得最隆重的一次是祖父去世落葬,在天宁寺做道场。我那时才8岁,模模糊糊地记得,一是满眼飘飘的白幛,二是不断出出进进的人流,三是闹不清作息起止的灯光。比起天宁寺,亭子间算得了什么?但就是这些缩小了的祭礼,让我一生不断地回忆,回味。礼是什么?礼是一种仪式,是为了营造一种气氛,是为了对祖先与大自然敬畏与感恩;礼也是为了养成自己与后代的规矩。现在礼的仪式还有吗?城市里,蜗居环境下,已经不可能有了。礼的规矩还有吗?没有多少了。如今风行的居然都是些外国规矩。

    过了初五,今天便是父亲的冥诞。我已经几十年没有用仪式来祭拜父亲了。我只能用心中的祭礼来代替形式上的仪式。想着父亲给予我的爱和爱读书的习惯,想着他谆谆告诫的“人一之,己十之;人十之,己百之”,想着他甘贫乐道,能屈能伸,即使在最艰困、受冤屈的时刻依然乐观豁达地活着。我不能忘本。

    我最难过的是父亲病危时,我没有在他身边,没有跟他最后告别,没有尽最后的孝道。是母亲体谅我身在远方,故意不告诉我。但是我不能原谅自己。现在,我只能天天翻翻文仪姐主编的家谱,看看父亲的风度,天天脑中盘旋着父亲那深沉的爱,那启迪的话,那坚韧开朗的形象,以此作为心中的祭礼。 

    心中的祭礼

    (史有為 2018.2.21戊戌年初六法华寺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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