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汉踱步在自家的小院里,又在望着那些老物件发呆。
“爸,赶明儿,我准备把西厢房棚子下面的废品收拾着卖了去,把院子好好给您收拾收拾。”李婶儿边忙活着手里的杂活儿,边说。
“你敢,我棚子下面的东西,你少碰。甭管我了,你好好顾好自己的小家就行了,一天天总往我这跑干嘛,很闲吗?”刘大爷背着手,站在自家小院的老槐树下。
“我妈刚走没多久,这不是怕你难过吗,想过来陪陪你,顺便帮你收拾收拾家,平日我妈操持惯了,我怕你不习惯做这些细致活。”李婶儿继续说。
“有什么事儿啊,你忙自己的事情吧!不用担心我。我棚子下面的那些东西你可别乱动,少一样我跟你没完。”刘老汉继续说。
“行了,不动你的。那我走了,你记得按时吃饭,想吃什么就买什么,别总将就着吃。”李婶继续嘱咐道。
“行了,你忙去吧!”李婶刚走,刘老汉便慢慢走进了西厢房旁边的棚子下面。
棚子西南角是一摞木头雕刻的旧式玩具,有手枪,木哨还有一个木制机器人,全是孙子们小时候他给他们做的玩具,还有一个二八杠自行车。
刘老汉以前是个手艺人,专门靠修理自行车,给人补胎换胎,为生。而且还特别喜欢木匠活儿,经常用一些旧木头给孙子们做各式各样的玩具。
别看那个二八杠自行车已经有些年限了,可刘老汉总是时不时的弄出来捯饬它。孙子们小的时候,他经常带着他们去串村赶庙会。刘老汉特别喜欢赶庙会,每次去庙会他都给孩子们买棉花糖吃,然后卖他的手艺活儿,刘老汉是村里出了名的手艺人,在他眼里修自行车只是个小手艺,而做木制玩具才是他的真手艺,每次庙会上他都会用收集的木头做玩具,然后用各种颜料涂上不同的颜色,那时候总能吸引一群孩子,孙子们也为拥有这样的爷爷赶到骄傲,每个孩子都喜欢腻着他玩。棚子下面全是他曾做给孙子们的玩具,每当想他们了,就看看。生活也就觉得没那么乏味了。
次日李婶,带着一个小男孩儿来到刘老汉这里。“爸,我这在镇上找了一份杂活儿,得去干几天短工,我这孙子便没人给带了,您看您能帮忙带几天吗?大概五天我也就回来了。”
刘老汉望着眼前这个看上去七八岁的重孙子,仿佛看到了自己孙子小时候的模样,内心感觉特别的欢喜。当然可以了,你把他放我这,忙去吧。
李婶对着孙子说“你太爷,年纪大了,可要听点话,别给太爷添麻烦知道了吗?”
“知道了,奶奶放心,我一定照顾好太爷爷。”小男孩叫东东。他听到奶奶说要跟着太爷爷要。心里无比激动,他早就听老爸说过,太爷爷家有很多好玩具,而且还会用木头做玩具,所以便爽快的答应了他的奶奶。
刘老汉望着眼前的小男孩儿,脸上洋溢着久违的笑容。李婶走后,刘老汉便将东东带到了棚子下面。拿出了那些沉睡已久的木制玩具。用清水给孩子清洗了两遍。
东东首先被那只长长的木制剑吸引了,拿在手里,左比划右比划的好像刚跟高人学了两招剑术一般,刘老汉边看边乐。
“太爷,你会做奥特曼吗?给我用木头做个奥特曼吧,我把妈妈买的奥特曼拿来了,你能给我也做个吗?”东东抬起稚嫩的小脸说。
“嗷什么?是什么东西呢?太爷听不懂。你再对着我的耳朵说一遍。”刘老汉蹲下身子,将耳朵贴近孙子。
“是,奥特曼。”东东张着小嘴对着刘老汉的耳朵说。
“还是听不懂,你说的就是它吧,这个机器人?”刘老汉指着东东手里的玩具问。东东点了点头。
“行,我看看还能不能给你做成了,多少年没摸它们了,今天我重新操持一下老本行。”说完,刘老汉便从哪一堆旧物里面找出了一个磨具:手工锯、木工刨、木锉刀、手工凿、和木砂纸。找来了一块杨木头便防照着东东拿着的玩具做了起来。
首先他先将木头用手工锯,木工刨去掉了皮,将木头打磨光滑,然后又用木锉刀仿照东东手里的玩具模型雕刻模板,别看刘老汉已上了年纪,可手艺活就是肢体记忆,只要一触碰那些工具,他就自然而然的熟练操作了起来,差不多一小时左右,一个光滑的木制奥特曼便呈现在了东东面前。接着刘老汉又找出了之前用剩下的颜料给玩具上了色彩,使它更加生动逼真了。东东望着做好的玩具,惊呼道:太爷真了不起,等我你上学时。一定要拿给小朋友们看,相信他们会和我一样喜欢的。
“这有什么好玩的,你喜欢手枪吗?男孩子不喜欢玩具枪都不能称之为男子汉。”刘老汉说。
“爸爸说你这有。”东东说。
“哈哈!我这当然有了,你要哪个?”刘老汉问。
“哪个都行,太爷要跟我玩打仗游戏吗?”东东问。
“在这玩没意思,太爷带你去大沙地玩吧,还能自己搭建堡垒。”刘老汉说。
“好啊,太爷带我去吧!”东东说。
“那你可要保证别告诉你奶奶啊!”刘老汉说。
“我保证,可是我们怎么去呢?”东东问。
“哈哈,太爷有它啊!”刘老汉指着棚子下面东南角那个用苫布盖着的东西对东东说。
“它是什么啊?”东东问。
“二八杠自行车。”刘老汉骄傲的说。
“二八杠自行车?是什么东西啊?”东东稚嫩的小脸抬头望着刘老汉。
“等会儿打开,你就知道啦!”刘老汉走到苫布旁边,揭开它,映入眼帘的便是一辆黑色的永久牌28寸二杠自行车。
“太爷,我坐哪儿?”东东疑惑地问。
“做到这就行。”刘老汉指着那条横杠,将车子推出来以后,简单的给车链子上了点油,又在院子里尝试着骑了两圈,虽然已搁置多年,可刘老汉总是会时不时打理一番,然后尝试着在院里转圈圈,自然车子也就没破败不堪。热完身,刘老汉便将重孙抱上了大梁上,骑上车子便带着东东去村外的沙地方向去了。别看刘老汉今年六十多了,可身子骨还是蛮硬朗的。他带着东东穿过村外的每块庄稼田。
绿油油的麦苗在微风中翩翩起舞,树叶被风吹的清晃,仿佛揉碎了午后的阳光,光影斑斑驳驳照在爷孙俩身上。
“真好玩儿!哈哈!”东东的声音传到刘老汉的耳朵里,他隐约好像听到了当初带着孙子们穿村串巷的情形。没多久他们便到了一片沙地上,刘老汉拿出那些假手枪在沙滩上陪重孙玩了一下午,东东跑来跑去,一会儿拿剑一会儿拿手枪的与刘老汉对峙了很久,直到夕阳落下,他们才回家。
等到晚上李婶儿来接东东,看到孩子满身的沙土就猜到了刘老汉肯定是带孙子去沙地了。她没吱声,只是带东子洗了洗脸,然后用毛巾擦了擦身子,换好了衣服,问:“今天陪太爷开心吗?”
“开心,奶奶,明天我还能找太爷玩吗?”东东问。
“恐怕明天不行了,明天你还得去上补习班呢。”李婶儿说。
“奥,好吧,为什么我爸小时候都不用上补习班,还有那么多好玩的东西陪他呢?”东东问。
“时代不同了,你爸他们那时候也没那个条件啊!哪像你们这一代孩子赶上了好时候啊!”李婶儿说。
“可我还是觉得爸爸小时候幸福!”东东无奈地说。
“等你下次休息就来,太爷永远等着你找我玩行吗?”刘老汉说。
“好啊,好啊!太爷得说话算话啊!”东东说。
“当然,太爷一向说话算话。咱们拉勾。”刘老汉说。
“好的,我们拉钩。”东东说完举起稚嫩小手伸向刘老汉。
等东东走后,刘老汉又把老物件放到了棚子下面,他小心翼翼的用一块块苫布将它们盖好,仿佛是在盖一群宝贝似的,东东陪他的这一天,他感觉神清气爽地仿佛年轻了十多岁。或许他只不过是东东,甚至是他那些孙子们生命中的一个过客,匆匆相聚,匆匆而散,可是他们却是刘老汉的余生,那些旧物就是刘老汉和他们曾度过的点点滴滴。一个人时,他就喜欢点袋旱烟望着那些老物件出神,仿佛那才是他的陪伴。
一周后,东东再次跟奶奶来到刘老汉的住处,却发现刘老汉只是安详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李婶儿走过去才发现老人家已安详的离开了。全程都没惊动家里人,也不知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钟里,刘老汉都经历了怎样的挣扎,经大夫检验是突发心肌梗死而去世的,或许他在感觉到难受的那一刻已经躺到了床上,他旁边是为东东雕刻的小型奥特曼。李婶儿说刘老汉陪东东去沙地玩的那一天或许只是回光返照。
生命总是在时间的长河中,悄然无声的慢慢消逝,可谁又会想起曾经年少时给予过我们最多疼爱的爷爷奶奶呢?他们将余生所有的疼爱都给了我们,当我们翅膀硬了,别说陪伴爷爷奶奶了,有的人甚至连陪伴年迈的父母都成了一种奢望,有些感觉或许只有到了一定的年龄才能体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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