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落的钟声响起时,我在叹息桥下等你
有人说威尼斯有桥几百座,也有人说上千座,到底有多少呢,谁也说不清。
但威尼斯最有名气的桥,绝对是圣马可广场附近、横跨运河的那座叹息桥。
来来往往的人已经注意这个陌生的东方面孔许久。小店的意大利女子在推销她们的兰蔻面乳、莎旗手袋和波西米亚披风之余,毫不遮拦的将目光放在桥上身穿黑色风衣东方男子身上。他有传统东方人刚硬而深刻的五官。眼睛空空的看着桥下来来往往的贡多拉。他的眼睛仿佛迷雾清晨湿漉漉的小鹿。让人迫不及待想要探究他眼神背后的故事。他的身形挺拔精瘦,嘴唇略显凉薄。哦,都说那样的男子,最是薄情。
春晓还记得多年前他看过的电影《情定日落桥》。他甚至忘记了主演,只记得那句经典的台词“只要在黄昏时刻钟声响时,在威尼斯的叹息桥下拥吻,你们的爱情就能天长地久。”
相传当年大情圣卡莎诺瓦常与他的新女友乘坐贡多拉,在日落的钟声响起的那一刹通过叹息桥,同时不失时机地把初吻献给自己的恋人。为了纪念这位大情圣,卡莎诺瓦Casanova不但成了情人的代名词,而且人们在距叹息桥得附近还立起了一组雕塑:眼神清澈的卡莎诺瓦风度翩翩手挽着一位纤细的贵妇人。
他看着手机上消息发送成功的字样。突然就没了底。
六年的时间。久远的让人失去了信心。久远的,让他们之间牵绊的绳索都风化磨碎。
他快要不认识她了。高挑纤细,巴掌大的脸,精致小巧的下颌。她的华伦天奴长裙和脚上的范思哲在酒吧里格格不入。她坐在吧台,背对着他,露出美丽优雅的蝴蝶骨。
他故意盯着她,狠厉逼迫,幽深的眸子跳动起两簇火苗。他再次徐徐介绍自己,一如四年前初到此地。语调漫不经心,嗓音沙哑,带有迷离的质感。
“hey,dears.你们好,我是春晓。名字取自一句诗……”
他抚着吉他,挑眉看她僵直的背影。她的眼睛没有变,又圆又大,像窟窿。尤其是惊慌的时候。比如那时,她讶异得看向他,然后甩下钱就跌跌撞撞的往外跑。
他扔下吉他就追。他跟踪她。看着有些急促的步子,不知怎的,就觉出决绝的味道来。
他们一起在露台喝酒,无意瞥到她无名指的戒指。心脏蓦地一紧。他试探的问她,她笑笑。带着玩儿的。
他盯着着她的笑容。优雅自信,风情万种。他吞下一大口酒,啤酒却灼烧的胃腹阵阵的痉挛。
他后悔了。悔到肠断仿佛也不为过了。他实在没有想到,她出落得更加优秀。他们之间的距离也更遥远。
六年前。他自觉配不起她,所以他不敢招惹。他选择在离开前说出来,不会尴尬,不会狼狈。被拒绝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宿醉后的六本日记让他止不住的哭了起来。像是年幼时被夺走心爱的玩具。疼。哪里都疼。
六年。两千一百九十个日日夜夜。他们彼此折磨,无非用最残忍的方式告诫自己不去忘却。他艺考失利,离梦想和成功越来越远。听说她一路前程似锦,他看到她空间相册里云南的光景,煞是美丽。
他没有再考,只身去了云南。在丽江酒吧,一唱,就是四年。
四年,他终于等来了她。还有,她的婚期在即。
春晓浑浑噩噩就跑来了意大利。他记得客栈里小姑娘的话。“姐姐啊?她说来还愿的。她再过三天就要结婚了呢,在意大利哦。喏,就这个。圣马可广场。她还答应给我们寄进口喜糖呢!”
他不能让她就这么结婚,不能。
手机震动起来的时候。他清晰地听见身后高跟鞋轻微的声响。
“喂?”他回头。看着啼鸟步履轻缓。
“春晓。你这是何必呢?”她启唇,停在几米外。一双大眼水雾弥漫。
“啼鸟,再给我们一个机会。你不要嫁人,好不好?我,我爱你。”他祈求的语气。让啼鸟再也说不出话来。
她为他的这句话,画地为牢。从来都没有走出过。
他们深情的拥吻,像是贡多拉上每一对渴望地久天长的情侣。啼鸟的眼泪留下来。他去吻她的眼睛,缱绻深情。
那一刻,他的眼里只有啼鸟惨白的小脸,还有窟窿一样的眼睛。只有这些,仿佛在也容不下其他。
再也容不下啼鸟身上,繁复奢侈的嫁纱。还有他们身后身穿白色西装的----钟鼐。
“春晓。你知道吗?”她抚摸着他的鬓角,眉骨,像无数个午夜幻想里的情景,“叹息桥上,从不能永恒。对于它来说,瞬间才是永恒。世人虽狂,无不绝之道;天下虽大,无不散之局。就到这里吧,春晓,我也......爱.....过你。”
他有些怔住,直到钟鼐揽上她的肩。
“春晓,我们先走了。亲友们还在等”钟鼐朝他点头。
他觉得自己狼狈极了。他突然失去了追上她的勇气。
他的唇上仿佛还留有她的香气。胃腹城池塌陷翻江倒海。整个世界,都失去了声音。
豪奢的婚车驶离。滴滴的短信提示音。
“斯托克斯。遇见你。是我一生的穿暖花开。”
他终究还是留不住她。
“你干嘛不跟他走?”钟鼐抱着她瘦弱的肩膀。
“你明知道的。”啼鸟闭眼。
“他不会介意的。”
“我介意。”
一个无论如何都不再完美地我。要怎样配得起他。
甜言蜜语说给左耳听,我再也听不到你的甜言。所幸,余生也不会听到他人蜜语。
哦。好像有些东西被遗忘了。比如。
一年前,啼鸟。左耳失聪。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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