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洒哥至今未婚,他是位美男子,眉毛漆黑浓密,眼睛大大的炯炯有神,挺拔的鼻子下面是一张棱角分明的嘴,遗憾的是须发已然花白了。
年青时他最喜欢的女孩子据说是刘小庆,那时的他穿着喇叭裤,花衬衫梳着大背头,像只花蝴蝶到处飞。
我们村在矿区,村里有很多煤矿工人。大多数男孩子不去上学,就去下井了,还有一小部分去参军。
潇洒哥初中学历,却谈吐文雅,很有贵公子派。他喜欢高雅整洁的生活,抽一棵烟都拿捏半天,他自然不会去下井和参军。
我从未见到过潇洒哥邋遢的样子,他做饭很有一手,就算在油腻腻的厨房,他也是仙气飘飘的,我总以为他投错了胎,才会出现在我们这个小地方。
潇洒哥的姐姐待他极好,姐弟俩感情很深。她也长了一个挺拔的鼻子,也有那种脱俗的气质,感觉她很有学问,像一个饱读诗书的人。
他们一起开了个门市做花店生意,他们经常一起出门,不认识他们的人感觉像他们是夫妻俩。
后来,潇洒哥的姐姐结婚了,那门市就转给潇洒哥一人经营了。潇洒哥人帅口才好,花店生意极好,那些年他也赚了不少钱。
当我们以为他会找个寻常的女子结婚时,他却把花店关了出门打工去了,大概去的是广州,一去就是十几年,偶尔回来也是过过年,初八就出门。
大约是第十五个年头,在潇洒哥快五十岁时,他不再去广州了。
奇怪的是,从广州回来后,潇洒哥没有之前讲究了。衣着倒是一如既往的整洁,就是举手投足没有之前的神采了。
他依然没有娶妻,他跟别人说他从广州回来是因为他快八十岁时的老母亲生病了下不来床需要他照顾。
潇洒哥无儿无女,没有工作,和年迈的母亲一起吃低保。买菜做饭,洗衣服,出太阳时抱母亲出来晒太阳,潇洒哥把他的母亲照顾得很好,他母亲在清醒时经常骄傲地告诉去探疾的人:“我命好啊,有一个……像女儿一样贴心的……儿子”。
潇洒哥的母亲迷糊时又经常说:“我可怜的儿子,现在……你照顾我,以后你老了,有个病痛,谁照顾 你……我的儿啊!”
这时潇洒哥总是迷了眼,拽着被子角,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一语不发。
潇洒哥的母亲病了三年去了,潇洒哥好好照顾了她三年。这三年他没有在外过过夜,每晚早早地歇下。连酒也很少喝,没有人替换时不敢睡过头,他母亲走了半年,他才回过神来。
我们以为潇洒哥又要远走他乡时,他却留在了村子里,在他奶奶盖的房子里住下了。
他奶奶盖的房子是座木房子,曾经是座好房子,现在却被周围的高楼围住了,很难见到太阳。
潇洒哥在这座房子里出生、长大,后来还在这送走了自己的奶奶、父亲、大哥、二哥、三哥和母亲,这座房子承载着潇洒哥太多的回忆。
今天又是大年三十,每年这时灿烂的烟花伴着小孩子的欢声笑语不断从高楼上飞进潇洒哥低矮的院子里。
潇洒哥一个人默默地做了一桌好菜,循例供了先祖,他在桌子上摆放了八双碗筷,碗里都盛满了米饭,他还倒了五杯酒,他双手合十,喃喃自语:“姐姐,请奶奶们一起出来,我们过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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