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辟雍志（文言文）

                      冀辟雍志①

      （时离高考二十余天，艺术校考成绩已出，统考未过，校考亦然，终感大学无望，纵即文化课略有起色，然五百分之公办二本线，仍不可及，若民办二本，则年学费一两万余，杂费加之四万余，终愧于父母。自己于父母无有奉献，又岂忍因自身无能而加父母之负担。偶有复读之想法，深感惆悲，朋友见我忧于此，亦知复读乃唯一之路，朋友和我说文言文以聊表自嘲、伤怀、互勉。）

      吾怀于己身之悲，于友之敬，于父母之愧，于往昔之伤，于后时之望，属以作文以记之。

      晨，寅时即醒，自东似有红日喷薄欲出。友过时不至，吾心异焉，时光将芜胡不归？见友萎靡，吾问曰:“公安好否？”友曰:“非也。”吾曰:“今观君之颜色，或有疾焉？”友曰:“然，吾伤风寒日久矣。”吾曰:“既有风寒，何不以物罩之口鼻，安敢在此传病播菌耶？汝当速远离我。”友愤恨曰:“汝之言语，恰如断脊之犬狺狺狂吠耳，吾既有疾，汝不问暖嘘寒已罢，何出此不忠不义之语？”吾曰:“汝一粗鄙之人，吾何以用敬语，吾室中有板蓝根之物，可怜惜于汝冲泡之，莫在此嚣嚷。”友笑许之。

      时吾立于台，眼见东方红霞满天，自感太白天地逆旅，光阴过客，浮生若梦，为欢几何②之语甚佳。见吾久不归，友携一茶杯至。吾曰:“晨霞夕阳不必清，纵晨霞惊，晚阳艳，盖于我皆无关也。”友曰:“晨霞惊然熹微，夕阳艳然黄昏，世上多有事如此，辉煌美好之事尤甚。君莫伤感，亦莫惋惜，纵越江湖以赶春，难有春留住，此即为人生也。许多事欲有心留亦留不住，纵若再来一年复至，亦不必哀，凡悲难苦愁之事，君定要先忍其苦，方可见其柔。”

      取箪食壶浆③之途，吾问友曰:“君可见齐国之美丽者乎？”所谓齐国之美丽者④，乃友对其容貌姣好一女子之别称。友目黯，低语曰:“未曾见也，已有三日未见，不知其在何处，不知其名若何，吾心甚悲。”吾曰:“君若再见，可鼓气与之相识，若齐国之美丽者亦赏君久矣，情投意合，国安民乐，岂不美哉？”友曰:“此言差矣，齐国者，只可远观，不可近撩，然已有二十日即离，吾不忍扰之，吾诚知不配美丽者，故不求相识也。”顷之，友曰:“君观其背影，窈窕动人，姗姗可爱......”吾寓情于景，遥忆往事，自感其悲，抬眼望天，西南方云销雨霁，风云千樯。吾独行已久，与人相识相知相念，终未曾与人相伴以守，自以慎独走入坦途，不想今步入末路。

      斯夫已尽，归卧榻之中，需途径一桃树林，前时有“伉俪者”⑤于阡陌边窸窣，令吾与友甚尬。再经此地，友语曰:“今日可有秦王绕柱与林间者乎？”吾异之，曰“何谓秦王绕柱？”友笑曰:“‘伉俪者’于林间绵绕，岂不似荆轲逐秦王，秦王绕柱走乎？”吾大笑曰:“然。”顷刻，吾再曰:“此比喻贴切之至，颇为恰当，细思之仍有余味也。”友大笑乐，吾亦乐矣。友因事先行之，吾徐行独归于宿，桃林绵延略长，有风徐来，风暖路短，吾感凄神寒骨，落寞满怀。未时之路恰如前路，迷茫不可见，徐行不可追。

    其后二十余日，惶惶间略有思，彻悟已晚，来日迷惘不可待，往日凭忆犹可追。奚与友以文言文相谈， 奚吾以文言之语以作文，盖发奋之无果以自嘲，盖三年枉时以愧心。文言于吾，或忆时一苦笑，或寐时一噩梦，但亦或，尚于吾一信心与勇气。

      文已至此，泪珠与笔墨齐下，感时悲己以自伤，萧索迷茫以自悲。忆前年展望今日，自觉相差甚远；忆去年夸词傲语，面燥心愧，无面于父母，似想曾经之痛，如在昨日，令人长号不自禁。前后谁悲失路之人，途间尽是他乡之客。了作此文，伏惟以望，象牙朝笏以自勉，作文抒怀以自强。至文尾，吾业已料之，不如意事常八九，直面挫折，化解而微言笑苦痛，亦将苦痛寓于谈笑中，惟怀大志而不言败者，可终为人杰。逢小挫抑或夸言苦痛，而逡巡欲返者，茫茫千载未可计数，终平庸以待。吾实不愿以平庸了此生，实如君之所言，凡悲难苦愁之事，需先忍其苦，方可见其柔。

      以此文冀辟雍，以此文飨⑥己，飨昔，飨今，飨未，亦飨君。

                        时庚子年五月初三于校

    ①冀:渴望，盼望；辟雍:这里指大学。

    ②“夫天地者万物......为欢几何”出自李白《春夜宴从弟桃花园序》。

    ③箪食壶浆:这里指吃饭。

    ④齐国之美丽者:出自《邹忌讽齐王纳谏》，形容人容貌好看。

    ⑤伉俪者:本指夫妻间情深，这里指小情侣，暗有讽刺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