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伊满怀欣喜的按下了购买键。
伊是个小小的女孩。
她有小小的脸,小小的个子,小小的辫儿。
伊还有个小小的愿望。
她经常满怀欣喜隔着手机屏幕看着里面长相甜美的女孩子们穿着可爱的水手服。
裙摆飘呀飘呀,勾起了少女的情思。
伊怎么也甩不开裙摆跳跃在少女长筒袜上方的模样。
绕啊绕啊,伊怎么也赶不走小裙子的模样。
上课听不进去课时,也会发现自己瞎画的女孩身上飘着水手服的领结。
然后伊把写满数学公式的那张废纸丢在了垃圾桶里。
伊说,女孩子不应该那么注重外表。
但是伊却发现自己购物软件里的浏览记录几乎都是关于水手服。
然后伊决定超自己小小的愿望妥协,货比三家找了个最便宜的网址,吞吞吐吐拿给妈妈看。
谁知母亲二话不说把手机扔了过去。
“密码******,自己买吧。”
(二)
伊按下购物键时,是飘着雪的冬天。
直到平复了激动的心情后,伊才知道衣服是预售款,也就是说要等好久好久。
伊说,她等得起。
“好的东西肯定是要细水长流慢慢过来的,何况是这个东西。”
伊开始等了。
她等啊等啊。
位于东北处的伊的故乡,是个偏僻又宁静的小县城。小到什么地步呢?小到伊从中央的大马路往西边一看就能看到滚滚浩荡的松花江,往东边一看就能看到青绵起伏的青山富有层次的淡在纯净蓝天的笼罩下。
伊却慕着城里五光十色的霓虹灯下的日子。
母亲拉着伊的手,跟她说着。
“城市的天空是被灯映得五光十色的……”
“城市的人是充满礼貌又美丽大方的……”
伊托着脸趴在窗台上胡思乱想着几千公里外同一片天空下的城市。
伊的县城是属于雪的。
在冬季哈着哈气,红着脸蛋在冰天雪地内跑来跑去,是伊从小到大最爱做的事情。在外面恋恋不舍得被母亲揪回来,再盯着热气腾腾的大枣粥,听着一旁母亲给自己倒出靴子里已经化成水的雪。红扑扑的手和红扑扑的脸蛋贴在热乎乎的热粥上放飘荡的白色蒸汽,这也是伊冬天热衷于的第二件事情。
伊是从新年余温笼罩的冰天雪地的日子降临的,习惯于每年冬天从不缺席的漫天大雪的陪伴,再逐渐隐退于鞭炮燃尽后的二月。伊可以把所有关于雪的话语如数珍宝、板着手指头对你说上整整一个寒冷的午后。
但是这样一个盼着雪的女孩,现在却有些慌张。
第一场雪始于十月份,在伊满心欢喜以为收获了早日到来的冬季时,雪却又匆匆地化了。
伊不信,伊说,雪是最最最守约的孩子了,它怎么可能撇下爱雪的女孩独自跑走呢?
但是雪孩子还是没听见爱雪的女孩的呼唤,好像是迷了路一般,撒下了几场给予伊希望的小雪后匆匆的赶往了南方。
伊没有红扑扑的脸蛋,也没有热腾腾的大枣粥,更没有门口一个一个像士兵一样的雪人。
伊只能板着手指用数日子代替那自己本是该骄傲的炫耀一冬天的雪的话语。
伊点开了手机,迎面而来的其他地方的满天大雪的头条消息像洪水一样把伊拍打地晕头转向。
伊说,雪一定是喝醉了,过几天就会回来看看自己这个爱雪的女孩的。
可是过了一个星期,雪还是没回来。
伊不听,伊说,雪没来、那就是冬天也没来。
她固执的在屋子里盯着本来应该被白雪覆盖的干枯草地。
两个星期,三个星期。
伊等着那套衣服,也等着迟来的冬天。
可惜迟着迟着,冬天便失约了。
伊看着手机的购物记录,衣服也遥远的仿佛和迷失的雪孩子不回来了一样。
新年的鞭炮燃响了,响碎了爱雪的女孩的希望。
(三)
生日在像丧钟一样宣告冬日结束的炮声中仓皇度过,伊总算认清雪真的不会来了。
孩子的快乐是无穷无尽的,没等来的雪被还在路上的小裙子所替代了。
伊看着匆忙落下的三两片雪花再度消融,等不来的冬天最终散在日间猛烈的春风中。
伊的县城,春日的风和东北人的性子一样。温柔又狂野。在猛烈的摇曳着树枝的狂风中,有一种仿佛包裹着刀片、温柔又细腻的糖果味道。
狂烈的风像古代女人盘在乌黑发丝上的木梳,梳着梳着,头发就披散流淌着了。
树和风也一样,风在柳树枝之间打着旋轻飘飘地吹了几次,伊就会捂着嘴巴惊喜的发现那柳枝比少女的青丝还要柔软、还要轻盈。
哦,一年过去,伊长了一岁,可是裙子还在来的路上。
伊等着,等着。她盼着,盼着。
裙子快来了。
伊和她固执的裙子 伊和她固执的裙子伊和她固执的裙子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