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这本书的过程中,我内心深处许许多多被尘封已久的恐惧感和无力感被激发出来,因为那些艰难活着的人虽离我很远,但我们曾都有过相似的痛。那是一种饱含屈辱、自卑、茫然甚至有些绝望的痛。
陈年喜生于70年代,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的他选择了去矿上当工人。这是他试图挣脱命运牢笼的第一次失败,那个年代,读了高中算是高学历,不过没考上大学什么也不是。我的姨父,K的爸爸都是这样的人,从哪来回哪里去。他去割过漆,见识过被漆毒S的年轻人;他还放过牛,悠闲之外还有一层焦虑——未来要走向哪里?当地山多矿也多,许多人以此为业,陈年喜也或偶然或必然地走向了这条路。
他见过无数次的矿难,前一天还在喝酒吹牛的人第二天就离开了这世界。“所有没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故都不过是故事”,他也许因为有文化,在矿上做的是相对安全的技术工,只在晚年做了严重的颈椎手术。不像有些人,因为长时间的洗矿,身体吸入过多的重金属,年轻轻轻就染病身W。更不像有些人,走投无路之下去“背(实则是偷)矿”,被人抓住痛D一顿,关进小黑屋里饿几天。
这些故事我并不陌生,十几年前我在老家的街上看到一个把脸裹得严严的中年妇女,旁边人悄悄说,这是前些天晚上去矿上T铁被狼狗咬了。如果不是迫于生活无奈,谁会去冒这样的风险?高二那年的夏天,我在家里听到邻居家婶婶撕心裂肺的嚎哭声,因为她听到一个噩耗:她那四十岁还不到的丈夫在外打工时出车祸去世,留下她和两个读中学的儿子。直到如今,村里还有很多男人在过完年之后发愁去哪里做事挣钱。
生活在这种处境下的人还有创造力可言吗?我很长一段时间内还傻傻地以为他们是没有什么想法的。可是慢慢地我发现,每个人的内心世界其实都是很丰富的。陈年喜写了二十多年,一个打铁的匠人被抓之前唯一的要求是带一本康德的《纯粹理性批判》,还有对炼金术掌握得炉火纯精的底层农民。他们饮食粗糙,大脑却极其灵光,可谓是很有天赋的人。然而他们常常被困在生活的泥潭里,最终成为了世界的一粒微尘。
2022年10月8日星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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