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杂得很。
收音机、大雨、雨刷、堵车的鸣笛。
封闭的空间。
她像手术时一样专注,心无旁骛地直视前方。
车内有舒服的腰垫和靠枕,驾驶台上放着一只毛绒小玩偶。不太像她的风格,又或者,李大明想,我并不真正知道她现在的风格。
车停在楼下,他的家,曾经的他们的家。
“不要再去那里了。应付不了的时候,我会求助的,我知道你们都关心我。”梅云侧过身看着他,“我开车技术还凑合吧?”忽尔就换上了故作轻松的保护色。
“要不……你上去坐坐?快两点了,随便吃点什么再回去?”李大明鼓起勇气。
说完,他等待审判一样坐在原位,投回对视的目光。他有他的执拗,有时甚至显得幼稚,一个中年男人的幼稚。这种状态是相当私人化的,在他大半时间都奉献给工作之余,能看出他的幼稚的人不多。
梅云在看出的这一刻卸下了保护色。的确,伪装或者乔饰都是令人筋疲力尽的,他们之间,不该这样。
“嗯。”她点点头。
他撑开伞,留了大半给她,她又往里拉了拉他。
钥匙转了半圈,门从里面开了。
“爸,你回来了?”李滔都结巴了,“妈!你……你怎么,怎么……”
李滔周末临时回来拿东西,没想到碰上这一幕,又惊讶又激动,围着他俩团团转,又是接伞拿包,又是端茶倒水。
“我又不是客人,你忙什么?”梅云拍了他一下,“今天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还要出差吗?”
“嗨!就是明天的早班机。我想起有东西没拿,这不,刚到家。”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父母神色——他们这是……
李大明挽起袖子往厨房走,“滔滔,陪你妈聊会儿,我去做饭,你妈还没吃午饭呢。”做儿子的冲过去推他坐到梅云身边,“还是你们聊吧,尝尝我的手艺。”
梅云有些不自在,便起身在屋子里打转。和她搬走前没什么变化,除了双人床上只剩下一只枕头。难免尴尬,她又去了儿子房间,被滔滔翻出来的东西还摊在书桌上。那是一本旧相册,里面从李滔满月、百天,到每年生日、全家旅行、大学毕业,记录着这个曾经的家庭几乎所有的欢乐。
她看到了他们年轻的样子,眼睛里曾经闪耀的光芒,真挚的笑容,这真让人怅惘。她出了一会儿神,才转身进了厨房,悄悄问儿子:“你出差怎么把相册找出来了?”
李滔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本来没打算现在告诉你们的,我谈了个女朋友,在上海总公司那边工作。这次去上海开会,她说想看看我小时候照片。”
“知道瞒着妈啦?小样儿!早该带回来。你知不知道当年我生了你以后哭了一大场?”
“不知道。为什么?伤口太疼还是我爸没照顾好你?”
李大明探进半拉身子,“你妈啊,嫌弃你是男孩儿!她一直想要个闺女,给你准备的小衣服小鞋子全是粉红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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