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老人

现在我的身边已经没有老人了，我也只是偶尔会想起他们。

爷爷

小学离家很近，老师和同学基本都是一个村的，有一天课间操，听见校长在上面说着我的名字，下课了同学也来问我怎么了，我也很莫名其妙。

后来，老爸来到学校把我领回去了，回到家发现家里多了很多人，姑姑们都回来了，房间里，爷爷已经穿上了寿衣，就那样躺在床上，慈祥而安宁。

那是我第一次经历死别。

那年我九岁。

是什么样的一种感受呢，现在的我已经无法去形容当时的心情，只记得我跑开了那个房间，跑到了一个没有人的小角落里，眼泪就那样吧嗒吧嗒下来了。

我知道，他走了，再也回不来了。

对爷爷的印象是什么呢，爷爷很高，至少在那时候的我看来，是这样的。爷爷很瘦，但是却很有力，会把我扛在肩膀上。爷爷的头发很稀疏，基本上只有那么几根。爷爷的耳朵不好，跟他说话要很大声，即使是对着耳朵，可能有时候他也不知道你说的啥，然后就会对你笑。爷爷不爱说话，挺少言寡语的一个人，以前啊，是净听奶奶唠叨。

爷爷会拉着我的手去上学吧，其实记忆已经很模糊了，我猜会的，然后坐在家门口等我放学。我大概记事挺早，很小的时候，爸妈去外地打工，我就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现在能够记起来的场景就是在镜子前吹泡泡糖炸了弄得满嘴都是，还有站的老高想要去摸那个发光的灯泡。

刚会骑自行车那会儿，带着我弟下了个很大的坡，然后摔了，当时我弟还小，只懂得哭和告状，晚上吃饭的时候我都不敢在饭桌上，怕爸妈骂我，于是自己盛了饭夹了菜去外边走廊蹲着吃，爷爷坐在老藤椅上，他问我手咋了，我的手摔得很厉害，每个关节都破了皮，当时也是大朵的眼泪直接掉碗里了。

还有小学一年级还是二年级的时候，班主任为了不给同学们扔垃圾，于是不给同学们吃零食，胆大妄为的我，以为吃了零食之后只要把垃圾放进书包带回家就没事了，当时还怂恿我一个小伙伴和我一起呢。结果，被打了小报告，要罚一块钱。我当时哪敢告诉爸妈啊，就跑去找爷爷，本来对着他耳朵，小声的把整件事情给说清楚了，结果他也不明白，后来就找他要了一块钱，这件事我也还有印象。

记得初中写了一篇文章，写的就是爷爷，语文老师把这篇文章在班里读了，班里有个小女孩都哭了，说是让她想起了她的奶奶。

后来的后来，就没有了，在我没怎么开始记事的时候，他也就不在了。

偶尔会梦见，偶尔会想起。

仅此而已。

奶奶

初三那年，备战中考。下午回到家听人说奶奶摔茶地里了，忙去看，她就那样一动不动趴在那里，手里还拿着剪子。

弟弟看到此情此景，在旁边哇哇大哭，我的鼻头也酸了，但是我忍住了，没让眼泪留下来。

爸爸忙着打电话让妈回来，像个失去理智的大人。邻居们帮忙抬回了家，却没有地方放，然后，我爸，把一个木门直接掰下来了。

后来弟弟说我没良心，奶奶死了也没见我掉一滴眼泪。

我没说话。

没哭并不代表我不难过。

现在想来，奶奶是个传奇人物。在那个我也不知道应该是什么样的年代，奶奶离过一次婚，恍惚记得她说过，第一次结婚是个军官（不知道啥意思），五年不回一次家的那种。后来奶奶受不了了就和他离婚了，嫁给了我爷爷。

奶奶大概生了有十个孩子，当时小孩的存活率低，据我爸说，在他之前的俩，都不幸夭折了，而我爸当时也差点从床上摔下来，最后怕他真摔下去了就拿个绳子给拴着，后来名字也有了，就叫“牛牛”。

爷爷去世的那一段时间，我和弟弟每晚都去奶奶房间陪奶奶说说话，看电视。我们喜欢穿上奶奶那富有年代感的衣服，在床上打闹。现在想想，仿佛能够回想起奶奶衣服上那独有的味道。

还有一件事，奶奶在第一段婚姻中生下了两个孩子，有一个大伯死于工伤，姑姑和叔叔们都说不要告诉奶奶，瞒着她，怕老人家受不了打击。那天中午，我看奶奶坐在走廊的老藤椅上面，眼泛泪花，嘟囔着“你们都瞒着我不告诉我，其实我都知道”，我们真的没有人告诉她，她就自己知道了，估计真的是母子连心吧。

平时嫌她啰嗦，嫌她事多，现在倒想问问她关于她的许多事情。

只是，青山依旧你已故。

姥姥

小时候最喜欢的话大概就是“带你去姥姥家玩呀”，姥姥家有什么呢？有小表姐小表妹，有好吃的好喝的，还有，姥姥。

其实我对姥姥的感情算是比较淡了，小时候她给我扎头发，一起泡脚，水是很温热的。

每次总是想要和小表姐睡一起，怎奈弟弟总不愿意，我们总是等到弟弟睡着了，把他抱到姥姥的床上，然后开心的和小表姐一起睡。

后来我高三的时候，父母陪读，住在舅舅家后面的出租屋里，而那时候的姥姥，也已经老年痴呆＋瘫痪两年了，她不记得每个人了，大家去看她，总是要告诉我，我是×××呀，你还记得我嘛。

那个时候的姥姥也没有了表情，每天在床上，吃喝拉撒都由几个儿媳妇照料，我能感觉到，那样 应该会是很难受的吧。我的爷爷奶奶都是一下子就过去了，生前没遭罪，姥姥却是遭了很多罪了。

那一天，舅舅把在外的在家的这些姥姥的儿孙们都叫了回来，估计也是时候到了，每个人去和她说了几句话，后来她安详的闭眼了。

葬礼那天，很热闹，我没有出去，在房间里写作业， 妈妈过来，在床上坐着，低声说道，你姥姥，可算是不用再遭罪啦。

姥姥走了，我没掉泪，不知为何，现在的我，回想起这些事，鼻头却是酸酸的。

关于姥爷，我反正是没见过，只记得妈妈很简短的描述，你姥爷啊，人很好，身边的人都很喜欢他，只是不知怎么，五十多岁就走了。

我想，妈妈是很难过的吧。

那些离去的人，都是就这样走了

留下活着的人，无尽哀思

我想他们

那些老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