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黄昏,一名瘦弱的中年男子独自站在一座长满野草的孤坟前像一尊水泥人一样,嘴里在念叨着什么。过了许久,他弯腰去清理坟上的野草,思绪回到了20年前。
他叫王山,武汉大学的一名阳光帅气高材生。今年放暑假回河南老家,他拖着自己的行李箱随着拥挤的人流挤上了回家的火车。找到自己的位置,把行李安置好。不大一会儿,火车缓缓地开动了。伴随着轻松的曲子,王山开始欣赏窗外的美景,特别是那一片片嫩黄的油菜花,简直就是一幅美丽的画卷。车内乱乱糟糟,到处都占满了人。即便这样,车内的工作人员还会推着他们的小车,一趟趟地往返在人群中。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啤酒饮料矿泉水,花生瓜子火腿肠啦,来麻烦腿收一下。”坐过绿皮车的人们肯定对这个印象特别深刻。火车慢悠悠地走了好久,王山累了,靠在椅子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一阵嘈杂的笑声把他给吵醒了。睁眼一看,对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坐过来一美女。穿着白色的连衣裙,枣红色的凉鞋。一头乌黑亮丽的披肩秀发。十分专注地看着自己的书。王山有点心猿意马,也难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故意装作不经意地大声咳嗽了一声,女孩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友好的笑了笑。王山当时心就醉了,有一种一见钟情的感觉。让他陶醉了好一阵子。 这时他才注意到刚才的笑声,是源自列车上两个工作人员和几个女学生的瞎侃。两个人幽默的话语惹的几个小女生开怀大笑。王山听了几句,也确实佩服他们的聊天技巧。他一边思考着怎么和对面的美女搭讪,一边拿起了水杯喝水,刚喝了一口就听到一个工作人员说:“我给你留个电话,我姓王,王八的王。”
王山一口水喷到了女孩的书上,然后剧烈地咳嗽起来。他一面道歉,一边拿出纸巾给她擦干净。女孩也被逗乐了,说没关系,你也不是故意的。你呛着了吧,好点了不?王山心里那个感动啊,真体贴。机会就善于富有戏剧性,得来全不费工夫。刚才给女孩擦书的时候发现是路遥的《平凡的世界》。这本书,他在高中时已经看过好几遍,所以里面的情节记忆犹新。然后就和女孩谈起了里面的部分内容。没想到他们之间很有默契,好多地方都感同深受,他们对田润叶不幸的爱情充满了同情,更为孙少安他们真心相爱而最后由于现实的差距没有在一起感到惋惜。也为孙少平和田晓霞的甜蜜受情以及冲破那种老传统而骄傲。只是最后两人阴阳相隔,实在是造物弄人啊。他们聊了好久好久,也渐渐的熟悉起来。时间过的太快,女孩要下车了,这时侯王山才意识到连电话和人家姓名都不知道。眼看女孩要下车,就在他要张口时,女孩给了他一个纸条说:“这是我家电话,我叫陈可盈,回头给我打电话。”
“我叫王山” 说完女孩和他告别就下车了。王山看了几遍电话号码把它印在脑子中,然后又工整地折起来,装进贴身的衣兜内。一路上回味,忍不住几次拿出来看那张纸条,看着那娟秀的字迹,他感觉自己恋爱了。
回到家中,父母的寒暄,哥嫂的问侯,小侄女的腻歪。让他暂时忘记了女孩。只有晚上一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才会想起陈可盈。幻想着,憧憬着,甜美入梦。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转眼间都快开学了,王山终于鼓足勇气给可盈打了电话,听到电话里传来那熟悉的声音,他一时间都激动的怔住了。“喂,是陈可盈吗?我是王山,我们火车上相识的。你还记的我吗?”“我当然记的了,一直等你电话,你也不打给我。怎么样,你什么时候开学?你是武大的对吧,我记的当时听你说了。我是湖大的。”王山想好的台词被可盈先抢了,他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想了一下说:“你是湖大的,那咱们在一个城市,太巧了,我买了后天的车票。” “一个城市就怪了,我是湖南大学,都不在一个省。我还得呆上一个星期才去学校,爸妈想让我多陪陪他们。那提前祝你一路顺风。对了,你有纸和笔吗?你记一下我们宿舍的电话还有我的地址。当然如果你要不乐意就当我没说哟。”王山求之不得,于是一切顺理成章了。
新的一学期开始了,他们两人开始了电话和书信的往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心里都已经认可了对方, 只是谁都没有点破。彼此相互关心,相互惦记。这就是热恋中的人,只不过有一点辛酸的是异地恋。
十一长假到了,王山已经买好了去湖南的车票,他已经和可盈约好,十一去找她。
当王山从出站口出来时,还没有分清东南西北,就看到陈可盈向她扑面而来。两个人心照不宣地紧紧拥抱在一起,就像是久别重逢的恋人一样,那一刻他们不在乎周围人的目光,只顾自己享受那份甜蜜。从此两个人正式确定了恋爱关系。两个人对彼此的称呼也已经发生改变,他叫她盈儿,她叫他山哥。两人继续保持着异地恋直到毕业,而且感情越来越深。
毕业后,为了结束这种痛苦的恋爱方式。于是他们在同一个城市各自都找到了不错的工作。而且他们又能天天腻在一起,这种日子,好的简直了。一年以后,工作稳定了,他们就商量着结婚,和双方家长都见了面,彼此都很满意。两人先去拍了婚纱照,那一天他们终生难忘记。 一是幸福甜蜜,二来那摄影师太会说了,说的他俩嘴都快笑抽筋儿了。选了个好日子,两人终于修成正果了。婚礼上,王山对盈儿说:“谢谢你能嫁给我,我会用一生一世来呵护你,至死不逾。盈儿说我也会爱你一辈子,如果有下辈子,我还嫁给你。两人在众人的欢呼下幸福地拥抱在一起。
他俩爱好运动,喜欢旅游。于是他们打算出去游玩一趟度蜜月。渤海之滨,广阔的草原,巍峨的高山上到处留下了他们的足迹。两人商量最后一站是去泰山看日出,然后就回家上班。一路上两人说说笑笑,因为刚下过雨,路比较滑。两人互相搀扶着,讨论着《雨中登泰山》。快到山顶时,王山说眼皮一个劲儿地跳,我们都小心点吧。盈儿揪了揪他的鼻子说:“山哥,你还受过高等教育呢,这么迷信,那是眼睛疲劳了。”说完笑着蹦跳着向前奔去。王山低头一看鞋带开了,就蹲下系鞋带。期间抬头看了一眼盈儿正兴奋地往前走着。王山正要说小心点,就听见啊的一声,他赶紧跑过去:“盈儿,盈儿,你在哪呢?快出来吧。别给我开玩笑了”没有任何回应。王山心里越来越慌。到处找也没有找到人,他望了一下悬崖边上,有块已经松动掉下去的石头,不祥的预感直充脑门。但他还抱着一丝可能的希望继续找寻着。最后在工作人员的帮助下,在山涧中找到了盈儿的尸首。王山大脑已不受支配,瞬间天崩地裂。刚才盈儿还给我说话呢,不可能,不可能。一瞬间后,他似乎回到了现实,哇哇的大哭,响彻山涧。哭的撕心裂肺,哭中带着绝望。他抱着盈儿,一直哭晕过去。
埋葬了盈儿后,王山又在坟前哭的昏天黑地。自责没有保护好他的盈儿。男儿有泪不轻弹,那是没有触到他的痛处。“盈儿,这辈子我最快乐的时光就是和你在一起的日子,你却忍心离我而去,我心已掏空,万念俱灰,生不可恋了,你等着我,我处理完了一些事情就来陪你。他先去了岳父母那,他们也正伤心欲绝。岳母已倒在床上,一个劲儿地流泪。岳父说:”山子,你也想开些,人死不能复生。我女儿没那么好命,她曾经很多次地说你对她怎么好。盈儿也希望你好好活着,也替她好好活着。再说还有你父母呢,你不管了吗?你要是不负责任,我女儿一定会怪你的。孩子,忘记她吧。时间会治愈好你的伤痛。” 王山的眼泪喷泄而出。
一个星期后,他拖着疲惫如木偶般的身体回单位上班,自此以后,王山没有了笑容。整天活在回忆和自责当中,拼命的工作加上酒精的麻醉,已经不再是自我。半夜三更,时常跑到盈儿的坟前诉说,哭泣。可是回应他的只有昆虫的鸣叫和风的低吼。
一天下班回家,王山发现家里来客人了,是隔壁李婶还有一个很清秀的女孩。和盈儿有几分相似,他快步地跑上前去喊了一声,姑娘起身一笑,这一笑那就是盈儿再世。王山揉了揉眼,发现是自己的幻觉。“王大哥,我叫小菲,你的事儿我听李婶说了。我很同情你们。也更敬佩你的这份心。你是个重感情的人,我要求李婶带我过来和你见面,如果可以,我想替盈姐照顾你。”“谢谢你,你很善良,很美丽。你一定会遇到一个更爱你的人。那个人不会是我,我的心已经都给了盈儿,掏空了。盈儿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妻子,已经占满我整个心间,没人能够代替。谢谢你,祝你幸福”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日子简单而又重复地过着。转眼间,20年过去了,当时的小伙子已经成为一个中年大叔。可是他依旧没有走出这个悲痛的漩涡。无数次的梦里,悔恨,自责。这么多年,一直生活在悲痛中。为了照顾盈儿的父母还有自己的父母,他才苟延残喘地活着。一个将近1米8的小伙子现在只剩95斤了,从远处看就像一架骷髅。这么多年的悲情生活,他已经病入膏肓了,他知道自己时间不长了,刮了胡子,理了理发,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再次来到盈儿坟前,因为他怕妻子怪他不修边幅。这次他和盈儿聊了很长时间。诉说着这些年的无尽思念。然后低声唱起了“许我来生再爱你,补这一世空余恨,多少不眠夜,多少孤枕冷,伴随今生去飘零。。。。。。”盈儿,等着我。晚上他梦见了盈儿,还是那么年轻漂亮,她来接他了。第二天人们发现了王山已经跟盈儿走了,他走的很安详,嘴角还带着些许微笑,手里拿着他们的结婚照。
作者后记:人生苦短,彼此好好珍惜吧!真正失去后才知道什么是痛苦。那种痛刻骨铭心,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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