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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不息步履不停

生命不息步履不停

作者: 三桶旺旺 | 来源:发表于2020-04-14 17:43 被阅读0次

                                        1

    李聪的事情在周围朋友圈已经炸开了锅,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我七七八八也把事情听了个明白。他始终没跟我联系,我相信他目前还可以独立面对。

    早上,他给我发了一个视频链接,没附带任何内容。打开视频,是电视台的一档栏目,说的是关于他的事儿。

    李聪的父母不是他的亲生父母,现在的家庭不是他的家。他原本的家庭因他的丢失而支离破碎,生母因为失去儿子也变得疯疯癫癫神志不清。

    镜头上两个人,一个穷酸落魄一个神情木讷,他们出现在李聪面前,主持人拉着他的手说:这是你父母,看看他们成什么样子了,曾经的他们一个是翩翩少年郎,一个是袅袅妙龄女,因为他们失去了你变成了现在的模样。”李聪神情严肃轻微点头,镜头不时记录下擦拭眼泪的观众。李聪没哭,这是我认识的他,这样的场合他不会哭。不认识他的人,可能会觉得他有些无情无义。多么悲凉的音乐啊,主持人讲着动人的话自己都哽咽了。

    李聪跟随节目组去了那个凌乱不堪的家,一路上都显得平静就像跟随队伍去看热闹一样。不对,看热闹的人有些兴高采烈有些悲悲戚戚。跟队的主持人几次询问他心情如何他都说还好,微微点头。镜头前方人头攒动,伴随着一条欢迎马如意回家的红色条幅展开掌声雷动。紧接着鞭炮、锣鼓轰鸣。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颤巍巍的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后面无数人小声啜泣。后面不断有人说终于找到了,是啊找到了,太不容易。一个干部模样的精壮汉子指着前面一处校院子慷慨激昂:“到了、到了,这就到家了”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我看到李聪抬眼皮微动,干部看似得意的看着镜头对李聪说:你爸妈为了找你倾家荡产,儿不会嫌母丑,狗不会嫌家贫,以后你得孝顺他们,这个家就靠你了,你得撑起这个家,你......”两个老人面对镜头下跪,说些感激的话,后面哭声一片。节目不失时机的插入煽情音乐也使我鼻头一酸。

      我是李聪私人心理医生,其实不是医生只是咨询师,大家习惯那么叫而已。

    三年前他妈妈忧心忡忡的找到我:“我儿子性格太内向,我希望他能改变,这些年做生意忽略了他的成长。”

    那年他即将读市重点高中,为了不让他起疑心,他父母借口说聘请我做他们的家庭成长顾问,实际上只为李聪一人服务。

    见过李聪之后我很欣喜,我能感受他的世界。我对他爸妈说:“贵人语迟,沉默是金,你儿子不是平庸之辈”他爸妈的世界在商场,需要的是八面玲珑,李聪跟他们不是一个世界。在我们相处的三年里,我始终看到他的爸妈还是做着各种努力试图对他做出改变,每周我们至少有一个下午的时间在一起,我明白他能理解到他爸妈对他的爱。

    刚参加完高考,他取得了理想的成绩,他的父母给了我一份额外的红包,并且把成长合约签至大学毕业职业生涯前。

    看完视频我在疑惑,他是想告诉我一个事实,还是求助?如果求助我能做什么,他一向意志坚定很有主见,可终究还是个孩子,这件事来的太突然,任谁都不可能内心不起一点儿波澜。

    “我一直站在你身边,我能做什么”跟他沟通不需要拐弯抹角,跟其他到我这边做咨询的人我也不太温和,心理师里最不缺的是知心姐姐。

    看到对方在输入,十几分钟过去还没发送过来。要么是他编辑内容太多,要么是他在反复思考。

    “我喜欢原来的家不喜欢这里会不会被说成大逆不道。”

    “可能会形成关于养父母和亲生父母的热议”电视台传递这个消息时背景会出现一个破败家庭的画面,还会配上悲伤的插曲。感情的事情不由人,哪能用道义衡量。我又回复道:“你打算怎样?”

    “我不介意,这里我待不下去”他回复

    “等我过去”我心里依稀有个想法,还不成熟。

                                          2

    我和陶哲驱车600公里,傍晚时分遥望到那个平原上的村庄。刚经历一场阵雨,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夕阳下金色的阳光透过金色的云彩让村庄披上金色的纱衣,隐约听到鸡鸣狗吠,阵阵炊烟升起显得格外宁静祥和。

    路上我跟陶哲商议,我们先到村长家摸摸底,再详细了解一些情况,具体能做什么我还不确定。陶哲是我的助手,刚从公安大学犯罪心理学专业毕业,到我们心理机构不到一个月时间。

    陶哲一直说这次的工作很刺激,有点像是冒险。的确是冒险,我们需要站在李聪战队,李聪的那种想法会违背很多人的意愿,他们会说他大逆不道不仁不义,至少这个村里很多人会这样认为。陶喆说这里是三县交界处民风彪悍警车来了都有可能被掀翻。我在想谁处在正义的一方,每个人站在自己的立场谁对谁错?

    在村口遇上的放羊大爷把我们带到村长家,村长媳妇儿手里拿着几根正清洗的黄瓜从厨房出来,看着是个爽利人。“你们找谁呀”还没等我们答话又接着道:“不会是那边的人吧,啥事儿?”后面半句话明显有点厌烦情绪。那边人?聪聪那边的家里来过人?我不解。

    “我是聪聪同学,这是我们李老师”我们路上商量过做一下角色调整,陶哲大学刚毕业还是学生模样。

    看到村长媳妇儿一脸狐疑,我连忙解释道:“听聪聪说这次多亏了村长帮忙,没你们一家忙前忙后他可能都回不了家”我的脸瞬间火辣辣的发热,我并不知道村长到底有没有做过什么。

    “那倒没啥,他家那个情况我们不帮衬咋也说不过去你说是不是?他叔自打当村长,挣钱的工没干过,家里的地没下过都奉献给村里了,也没落啥好,闲话倒是不少。”边说边示意我们坐下“屋里头热,刚下过雨外面清凉,这都该吃饭了也快回来了。”说完走进厨房出来时托盘里放几个西红柿让我们边吃边等。

    也就三五分钟,外面传来皮鞋哒哒声,村长推开大门。我看着面熟,他就是视频里那个干部模样的精壮汉子,灰色西裤的确良长袖,下摆扎在裤腰里。双方还都没搭话,厨房里的村长媳妇儿喊道:“如意城里的同学和老师”跟高音喇叭似的,我起身点头示意问好。

    村长热情的递烟:“电视台那边带着捐的钱和物资来了,说是天晚了不便录节目,明天一早还要过来。啧啧,他们拉了一车厢的物资,我让先卸在村委会,他们嫌麻烦赶着回县城去了。”说着他点上一支烟抽了一口问道:“如意那孩子你们见着了没?我上午去了,不懂事儿的很,三天了没叫一声爸妈,都不知道父母为他受了多少罪,这就是没良心。我看呐,唉,救回来也是个白眼狼。”

    “他这孩子倒挺明事理,就是内向些,可能还不熟悉。”我打个圆场道。想称呼聪聪觉得不妥,至于如意我一时也叫不出来。“我们刚到村里,不知道他们家情况就先来你你家了,一个村里大大小小的事情还得有个主事的人。”

    “不养娃不知报娘恩,他才多大个人儿”村长媳妇儿擦着手从厨房走出,说话的神情在告诉别人她对这件事有自己的看法。说完又接着说“一会儿在这吃饭,咱这离县城不远路也好走,要是不嫌弃就住在这里”

    “赶上了饭点就在这,不用客气”村长说的热情、真诚。

                                        3

    雨后农村的夜晚空气很清新,透过葡萄藤架看到天空中繁星点点。

    村长说:“那是收麦子的季节,一天里被弄走三个孩儿。上午偷走一个,村里壮劳力都出去帮忙找寻了。下午又来了一伙外地人,男男女女都是抢孩子的,都是生夺硬抢啊”

    我有点吃惊便问道:“报警了吗?”

    “那是肯定的,那时候哪如现在啊”

    “原本没想到这三个小孩还能找到,其他两家早就不寻找了,他们家那是铁了心了,这些年啥也没干就找孩子了。”村长说着又点根烟

    “这就是功夫不负有心人,现在找到了,主要还是有了DNA比对技术,不然的话孩子送到眼前也认不出来。”村长媳妇儿算是感慨万千,紧接着又说:“另外两家是谁家,你也该通知他们采采样”

    “有二十年了吧?那年我刚退伍,当时除了老陈家那两家人是谁来着?”村长若有所思。

    “这我还真不知道了,那时我还没嫁过来。要不是老陈家情况特殊我也不会知道这件事情,都是别人家伤口上的事儿,谁闲着揭那个伤疤”村长媳妇说道,他说话想表现出来点哲理似的。

    “老陈家那才是真真儿的家破人亡,他爹到死都没闭上眼睛,他妈那情况也差不了多少,都苦着他们家老大了。”村长叹息“人贩子就该判死刑,不然哪有天理”

    我点头算是附和,人贩子确实丧尽天良。

    村长弹了下烟灰向我问道:“如意那边是个啥情况,听说是有钱人?”

    “家里做服装生意,对孩子还好。”我从电视上得知他们以为交易方是孩子亲生父母。即使是亲生父母过继、领养都可以走正规合法程序,一旦牵扯金钱就碰触了红线。

    村长清了清嗓子说道:“听电视台的人说那边父母也不是大恶之人,前几天如意那边的爷爷托人送钱、送衣服过来。”

    不知道聪聪知不知道这件事,即使聪聪回到了原来的家看到原来的人他该如何去面对?亲人之间、朋友之间、他还有一个女朋友。

    “老陈那脾气倔的很,人家大老远过来送钱送衣也是好意,他就不让人家进门,拿着木棍把人走了”村长媳妇义愤填膺的说,然后看向村长:“你说如意刚丢失的前几年,老陈媳妇儿没疯,逢人也是有说有笑的,还不是老陈天天喝酒摔东西喝农药上吊给闹的,你说是不是”

    我想到了祥林嫂。心理咨询工作做了十年,见过形形色色的悲欢离合。人不能沉溺过去,光环也好、痛苦也罢。

    “别说他媳妇儿,他爹是咋走的?说是放不下孙子,其实真正放不下的是谁?”村长说道。

    看了看手表,该回去了。我们和村长约好明天一起去看望聪聪然后向两口子道别。

    韩哲问我:“要是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咱们要是把聪聪接走那还不要了他命啊”

    “明天见面之后再说”我也拿不定主意

                                      4

    李聪住在大伯家,第二天一早我们和村长便一起到了,家里不富裕倒还整洁,隔着一米高的泥坯墙是李聪原本的家。家?不禁让人怀疑,那不是人住的地方。长满杂草的院子堆积满了腐败的落叶。

    “让老师见笑了”大伯讪讪笑道,“如意回来后,我打算把那边翻新一下,怎么着也得让孩子有个落脚的地方”他看到我眼睛盯着那边便向我打包票似的说。

    我没说话,不知道说什么。

    村长低声问道:“今天怎么样?”他指的是聪聪

    “一直都是该吃饭就吃饭,该睡觉就睡觉,没事就玩手机,还是不说话”大伯说。

    院子里没看到他这边的父母,走进聪聪所在房间,呛鼻的烟味熏得睁不开眼。聪聪在以前的家里是不允许有烟味的,家里抽烟专门设了抽烟室。两个人都在房间,他应该叫做妈的女人坐在床边眼睛盯着窗外,那个应该叫爸的男人坐在椅子上抽着烟,地下一片烟头。

    从大伯口里得知,如意回来后妈妈还是没有反应,爸爸鼓了两天的劲昨天下午也开始泄气了。从刚开始的小心奉承嘘寒问暖,到现在的麻木应对,应该是对儿子失望了。

    怎么不失望,一个满心期待了十八年血脉相连的人,他是日日想夜夜盼,终究盼来的是一具空壳。

    聪聪看到我露出不易觉察的笑,接着又低头玩手机。我还在想该如何打破僵局已经收到聪聪发来的信息。

    “我们出去单独聊聊”我抬头看向他,他始终低着头。

    “我沟通下”回复完信息,我拉着村长和大伯走到屋外,我担心说话不当会刺激到他爸。

    “我带他出去一会儿”

    大伯显得有点为难,我拍拍他的肩膀让他放心。出了家门左拐,我、韩哲、聪聪并排走着。

    “找个厕所吧,我四天没去了”聪聪说道,韩哲在边上没忍住笑出了声。

    不一会儿我们发现我们根本没有办法在村子里走动,挨家挨户老的幼的都出来看这个失而复得的娃。聪聪掰着手指,发出清脆的啪啪声。我目前不打算干预他的任何选择,其实他也没太多选择。

    “我离开这边,他们这边出事儿我不会有任何法律责任”他说的很小声却很清晰,“那边我也回不去了”

    “你爷爷托人给你送钱和衣服了”我不知道他是否知道这件事。

    “知道,可是回不到过去了”

    不知哪一位专家说过世界上有三件事:自己的、别人的、老天的。天有不测风云、月有阴晴圆缺,花开花落、天冷天热,这些不以我们意志为转移的事情算是老天的事;东家娶亲、西家离婚,张三辍学、李四下岗这是他人的事;自己的事是自己能够左右的。之所以欣赏聪聪是因为他具有先天的优势来判断哪些属于他自己的事,并且做起来可以百分百专注不受外界干扰。在这三件事之外还有一件是情感,爱一个人、恨一个人、割舍一个人总没那么容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个怕是无意识的。

    “一会儿电视台要来”我是无话找话

    “我会配合他们”

    沿着走出家门的路返回一路无语。

                                          5

    电视台的来了两辆车,一辆是人一辆是物资。前前后后下来七八个人,我看到丽姐调解的金牌调解员丽大姐。她同我的引路人也就是我的导师王老师一同做过一个情感栏目嘉宾,节目中因观点不同争论的不可开交。此后,王老师到各地讲学演讲总会以丽姐调解误人子弟为素材。

    调解以事为本,理清人与人的关系,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借用道德、法律、传统等一切标准让人臣服。电视上有调解栏目,因为调解热闹,人们爱看热闹。

    心理咨询以人为本,更重要的是向内探索以达成自我成长。咨询是孤独的、秘密的,不利于大众传播。

    工作人员把一家三口请到院子里,聪聪抱着一个糊着红纸的硬纸壳上面写着募捐八万六千五百三十元。

    “三、二、一”

    “茄子”聪聪露出洁白的牙齿,我从没见他笑的如此灿烂。

    估计是事先接到过孩子回家后不认爹娘的消息,调解员丽姐早已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在她眼里没有解决不了的事儿。丽姐走上前“摄像呢,摄像,准备”后面工作人员布线的布线,打光的打光。忽然发现不对劲,那个忘恩负义的小孩搀扶着神志不清的妈妈,还不时的回看一下刚刚泄了气的爸爸,那个画面很温馨,工作人员交头接耳。

    我也诧异,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围观的看客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用不到调解就做个采访吧,主持人手执话筒已经开始对着镜头讲话,不时有小孩从主持人身后跑过已期电视上能露下脸。

    一家三口面对镜头。

    “我知道事实的时候像是晴天霹雳,我一时接受不了。回家第四天了,我想明白了许多事。他们生育了我,因为爱我,他们不惜献出青春和甚至生命。我已长大,我有能力保护他们”身边的父亲哇哇的大哭,听着有肝肠寸断之势,围观群众中也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哭声。村长不住的用嘴发出啧啧啧的声音,狠劲的点头握紧的拳头也因太激动而颤抖。

    韩哲问我:“老大,我看不懂啊”“我也是”。看不懂的事情就说人性如此吧,我心想。

                                      6

    采访还未结束,村长就撺掇着大伯准备酒菜。电视台的饭菜昨天已经准备停当,只差摆桌。赶快让村里年轻后生快马加鞭赶往县城,他们快走出村时还能听到后面的叮嘱:“时间紧,多买熟食。”大伯手里拿着烟尽情的散发着,高兴都写在脸上。

    “唉————今天是个好日子”村长吩咐人放上了音乐,人民的艺术家宋祖英老师的这首歌就是为今天谱写的。

    采访结束,音乐响起,大家伙奔着跑着铺桌子拉凳子上酒菜,一时间各个在场的宾客都喜笑颜开。

    我跟韩哲都在主桌。老陈也就是聪聪他爸,采访中差点哭的背过气去,坐在桌上挨着聪聪显得还是有点拘谨。从面儿上看,整个场上最高兴的是村长,从前到后从左到右挨桌串场跑来跑出,“喝、喝、吃好喝好”不一会儿功夫气氛从高兴升级到了热闹。

    回到主桌,村长拿起老陈的酒杯边倒酒边说道:“今个儿,你得喝!谁不喝你也得喝”

    “我爸身体不好,我替他喝”说着一饮而尽,酒杯未放下又自己斟满酒,举起酒杯做邀众人状“谢谢大家对我家人的帮助和照顾,我敬大家一杯酒”聪聪原本的父母是做生意的,各种场子他见的挺多,但是喝白酒是我见的第一次。

    太突然,始料未及,百思不得其解!老陈又已热泪盈眶,大伯也悄悄拭去眼角的泪水。村里会来事儿的处处彰显的精明的几个女人站起来为聪聪打抱不平,不依不饶很厉害的样子。“少喝点,让他少喝点,他还是小。””村长附议:“如意少喝点!”

    我担心的事情倒没发生,我也不知担心什么。送走记者,众宾客散去,村长也被几个人抬走了。我走进聪聪房间,屋里没其他人,他冲我睁大眼睛露出好奇的神色像个调皮的孩子。

    我说:“你这是下的什么棋”我不相信他一瞬间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他说:“你说过沟通需要建立在良好的关系之上,我不想伤害他们”

    “啊”我不自觉的发出惊讶声“你打算什么时候摊牌”我知道他始终是会离开。

    韩哲用拳头不断地砸着自己的脑袋以表明自己脑子不够用。

    “明天上午把村长请来吧,让他主事”

    “你以什么理由或借口?”村长即使收集了一万个想让他走的理由,他也不会松口,这是人情世故。

    “还在构思,总是要离开的。”

    大伯走进来告诉我们聪聪他爸精神好多了,刚才嚷嚷着要拿捐款给聪聪妈治病。说完打算出门又转了回来,外面捐赠了不少衣物想让我们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意思是我跟韩哲也有份看上的衣服可以带走,我们推却了大伯的好意。

    我再三向聪聪确认离开这里是不是回原来的家,他只回答了一次不回,其他几次都是沉默。

                                        7

    我们在这个村子两天了,第三天最迟到中午无论怎样也要赶回去。除了咨询访客的等待,本周五下午还有一家顾问公司的新员工访谈,成人的世界需要信守承诺。

    他们谈话时我跟韩哲都不在场,早上我和村长到大伯家时聪聪说说已经谈妥了。村长想再主持一次大局,被大伯阻止了,村长离开时气的脸通红就差跳起来了,毕竟也是个干部还得注意影响。

    启动车子时聪聪的爸爸搀扶着妈妈站在堂屋门口,没来得及看清表情车子已驶远了。聪聪没说以后打算去哪里,他需要回一趟原来的家取东西。他的各种证件这边还没来得及办理,原来的还在原来的地方。

    返程的路上我终究没忍住问他跟家里怎么讲的,我原本以为场面会失控,村里会来很多主持公道的人。

    “只需要跟大伯说清楚,他是明白人”他的回答很简练,他很少去关心什么事情会不会伤人心。

    “以后我会不定时回去的,我总要上学、工作,他们也知道留不住我。”他像是在自言自语。

    家里应该知道聪聪今天回来,送回韩哲我跟聪聪到家里的时候看到爷爷奶奶还有姑姑围在桌上包饺子。奶奶起身引我们进来,附在聪聪身后说道:“洗澡换身衣服吧”他在烟雾缭绕的室内几天没换洗衣服,远远都能闻到一股不好的味道。他轻轻点头,然后转头对我说:“你等我一会儿”。上楼前他问我能不能在我家借宿一晚。

    看到聪聪下楼,爷爷招呼着姑姑煮饺子。我的心又就在一起了,匆匆这孩子做过决定是不会更改的。他在楼上那会儿已经收拾好要带走的物品了吧?这些亲人如果知道他要走会怎样?带着不安我和奶奶坐在长沙发上。奶奶像往常一样亲切慈祥只是少了些笑容,多了些憔悴。

    “我爸判了吗?”我观察到聪聪几次想张口,每次都强行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这次还是问了出来。

    “下周判决会下来”爷爷故作轻的回答。

    “你爸不是坏人,你别怨他”奶奶紧接着说道“这事儿怪我了,他们结婚七八年也没孩子。是我闹着要孙子,还想让他们离婚,他们没办法才”她没说下去叹了一口气又说道:“你要怪就怪我”

    “奶奶,不怪你”聪聪拿起桌上纸巾递给奶奶。

    “大孙子啊!你该明白,人这一辈子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你也是要上大学的人了,以后不管怎样你要过的是自己的人生,学好、学正、踏踏实实的。”爷爷说的声音不大却力量十足。爷爷当了一辈子兵,一身正气。听他这话感觉他们知道了聪聪要走了,路上聪聪没有跟我讲过关于这边的任何事情。我看向聪聪,一个人怎能把情感藏得那么深。

    饭后奶奶收拾完碗筷,即将要道别的时刻,我的心始终揪着。

    “爷爷、奶奶”又看向姑姑“我走了,我会回来看你们”聪聪不知所措的摩挲着双手,话已出口未见起身。他的心里会有纠结,会有矛盾。

    “我跟你爷爷商量过了,你成人了,不管你做什么选择我们都尊重你。”奶奶在极力微笑,微笑中带着苦涩和勉强。

    姑姑应该是绞尽脑汁讲出自己能想到的所有道理极力挽留,他只是站着一句话也不说一点表情也没有。

    我说:“先让他跟我在一起”我尽量给出他们一些安慰。

    聪聪走在前面我紧跟着他,潜意识想让爷爷奶奶知道他不是我带走的,我只是跟着他走。他在前面走的很坚定,我两部一回头。门锁扭动门还没开,奶奶挣开爷爷和姑姑的搀扶冲向门口,“大孙子不走,别走......”虽然是嘶喊却极力压抑。聪聪回转过身我看到他泪流泪流满面,他有不舍,也有感情。

                                        8

    “我来时已经五岁了,大家都以为我三岁,五岁都能记事儿了不好找主家。”

    “你原本就知道这不是你的家,他们不是你的爸爸和妈妈,你却一直装着不知道?”

    “我从来不敢跟他们亲近,我害怕他们有一天会把我抛弃,”聪聪面无表情:“我两个月就被拐走了,五岁才到这边,中间的五年除了挨打挨饿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我的年龄少算了两年,这边说我18岁,那边是我亲生父母也说我十八岁。只有大伯知道我的实际年龄,他家也有个比我大两岁的儿子是跟我同一天丢失的”

    我碰到了一个难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不会沉溺过去,总得向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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