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自己

一年春光乍好。天气忽然变暖了，路边摊刷地一下齐出动了。我非常讨厌路边摊，因为很多不讲干净卫生，还老是占道拥堵，但我和女友都爱吃小区东北角上的烧烤摊。摊主一年里春夏秋三季，除了下雨下冰雹刀子，都会准时在晚上八点半出摊。肉串肉筋提前腌制，味道没的说，有啥细菌病毒都在高温下灰飞烟灭。至于价格嘛，你只要看看现场的大爷大妈、入职小白、还有快递小哥就明白了。

晚上加班回去，我为了犒劳自己连续十二小时的伏案辛劳，点了三十个肉串五个肉筋，好不容易找了个地方坐下。打电话女友也不接，唉！又生气了，管她呢！随着大口啤酒泡沫的摄入，我好像身子都变轻了，在春风中一飘一扬。人流中，我瞥见一个某团快递小哥骑车而来，跟老板聊了两句，熟练地点了东西，他转了一圈，看了看我这边，然后就快步来到矮桌对面，边坐边问：

“大哥，这能坐吗？”

我点了点头。他三十岁上下，戴近视镜度数不低，额头上有了皱痕，坐下时一脸疲惫，身穿的统一制服鼓鼓囊囊的，看来好像受了一肚子气。

“下班了？”

“到点了，收了！”

“今天怎么样？”

“还行，我到点就收。”

“我看十一二点还有人送啊。”

“钱是挣不完的！谁有能耐谁上，反正我够用就行了。”

过了一会，老板把他点的串送来了，还有一瓶200ml的二锅头。

“大哥，你来点这个？”

我谢绝了他的客套话。他美美地嘬了一大口，唇间发出了嘶嘶声，好像吸入的是鼻用白色粉末，吐出的是一缕缕烟气，连腰身都瘪了一些。一边问我是不是住旁边这个小区，还说他跑遍了这里所有单元，肯定给我也服务过。我笑着摇了摇头。

他说他一天在五十单，已经跑了快两年半了，这小区点的最多的是肯德基和速记盖饭，这两个点他拿单最多。我说我不吃快餐，偶尔点个川菜之类的。

他双眼一睁，变得溜圆，笑了起来：

“是不是新川渝那家店？”

“是啊，你很熟吗？”

“我最喜欢接新川渝的单，一般是家庭聚餐，订餐的人爽快，也没那么多事。有时实在堵住了，一打电话都很痛快同意改单，不像年轻的火急火燎，晚半分钟就投诉。”

我笑了起来，听他这一说，好像原来真打过交道，一下感觉亲近了许多。我跟他碰瓶喝了一大口，问怎么想去干这个，多辛苦呀。

“老哥你就不懂了，我干这个时间自由，早上十点起床就行，早一点晚一点都无所谓，一天累计工作七小时，下午还能得空找地方眯一会。连跑步健身都省了。”

“七小时？不对吧，他们很多都是十二三小时。”

“他们养家糊口的，还有些好几个孩子，那只能多跑。我一不结婚，二不买房，自己吃住玩，每月还剩几千的零花钱，工作到哪都一样。我有个同事还到他最喜欢的杭州去干了，过两年再去青岛，计划把旅游城市转一圈，走遍大街小巷，这是他周游全国的梦想。是不是有意思？我也准备试试。”

他微笑着，脸逐渐红了起来，眼睛亮亮盯着我，仿佛想让我体验他自由知足的生活，想让我触摸他梦想实现的美好明天。我不敢对视，生怕着了诱惑，敷衍了几句，赶紧买了单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