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七是我弟弟,那时爷爷重男轻女,母亲沦为生育机器,生了一个又一个女儿,最后终于迎来了他。
弟弟出生时,体重仅一斤多,犹如一只小老鼠崽子似的。弟弟出生的第二天早晨,大姐兴冲冲地抱着他给爷爷看,爷爷接过去,长叹了一口气……那年代,医疗水平欠佳,大家都以为他带不大,好在弟弟的生命力极其顽强,家里又有两个医生帮着调理,弟弟慢慢长大了。
爷爷去世后不久,我们举家迁回湖南娄底,父亲分在涟源县一个距离县城几十公里远的的卫生院工作。我和老三跟着父亲,在卫生院附近的一所学校上学,弟弟尚小,也由父亲带在身边,老五老六则跟着母亲和奶奶在我们老家农村小学上学,老大和老二在我们从江西回来后的第二年同时参加了工作。
乡镇卫生院是栋两层楼的房子,白天我和老三都上学去了,弟弟才四五岁,每天一个人在医院里地玩耍。一天下午,父亲正在办公室给人看病,他爬上二楼,把楼梯扶手当作滑滑梯,直接从二楼摔了下来,头先着地,昏迷不醒,父亲吓坏了,急忙找了台拖拉机,把弟弟送进了县人民医院,并及时通知了我大姐和二姐。老大老二得到消息,第二天早晨便匆匆赶到医院。弟弟昏迷了好几天,一直没有醒来,一天父亲告诉我两个姐姐,他心绪很乱,想到外面走走,走时脸上带着凄切的表情。二姐是个有心人,发现了端睨,觉得父亲不对劲,连忙翻动弟弟头下的枕头,发现枕头下面父亲留下了一封遗书,她急忙追了上去,把父亲拉了回来……几天后,弟弟终于醒来。经过一段时间的救治,弟弟出院了。
一九九0年元月,父亲因病去世了。几个月后,母亲也紧随其后,撒手人寰。那年,弟弟刚十三岁,几个姐姐都相继成家了。为了减轻她们的负担,弟弟由大姐和大姐夫做主,顶职进了父亲原来工作的卫生院上班。弟弟太小,做不了什么事,经卫生院负责人和涟源县卫生局商量,安排弟弟去冷水江卫校学习了几年。那时,他是学校最小的一个,个个都叫他小不点。
十多岁的小屁孩,缺少父母的管教,自控能力又极差,弟弟像个小野人似的。在冷水江卫校学习几年,他什么也没学会,却受那些大龄青年的影响,他变油了,变坏了,抽烟喝酒打牌赌博五毒俱全。三年后,弟弟回到了原来的单位,下班之余,许多同事都喜欢逗他玩。一天,他和单位食堂的大师傅打起了架,一不小心把人家的肠子打断,赔偿了五六千元,老大老二只好瞒着姐夫,替他解了这个难。不久,他又借钱赌博,输得一塌糊涂,自觉无颜见大姐二姐,便私自办了停薪留职手续,南下广东打工去了。
在广东流浪多年,弟弟一直没赚到钱,他不敢与我们姐妹联系,更无颜回湖南。或许是因为之前的事情伤透了姐姐们的心,几个姐姐均未去寻找他。直到某一天,弟弟原单位领导打电话给大姐,告诉她若我弟弟再不回单位上班,医院将把他除名了。此时,姐姐们方才去寻找弟弟,把他叫了回来,替他将早些年打牌欠下的帐还清,重新回到原单位。回来后,弟弟变了个人似的,烟也戒了,酒也不喝了,牌也不摸了,规规矩矩上班,只是说话偶尔有点油滑。
两年后,经人介绍,弟弟与一石姓女子结为夫妻,婚后多年未能生育,几次做人工受精,弟嫂均习惯性流产,以失败告终。弟弟弟嫂虽未能生育,但夫妻感情很好,结婚多年,一直恩恩爱爱。几个姐姐,虽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每每想起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心中难免喟然叹息。想当年,爷爷奶奶那么渴盼一个孙子,母亲却生了一连串的女儿,几个女儿长大成人后,倒也开枝散叶,生下的后代一个个聪明伶俐,唯有弟弟未能留下一儿半女。弟弟本是个聪慧的孩子,小学时便被评为娄底市三好学生,只因父母早逝,几个姐姐沒有好好引导,只会溺爱,结果沦落到如此地步。这难道是造化弄人?倘若爷爷奶奶、爸爸妈妈九泉下有知,我想他们定不能合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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