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卖部的老板娘养了一只橘猫,是一只母猫。而我之所以知道它是母的,那是因为有一次晚上去学校的小卖部买方便面,走到门口的时候看见老板娘的猫被另一只猫追着,那只猫追上了老板娘的橘猫并且把它扑倒,于是两只猫就在地上打滚,我还以为它们在打架,原来是打ˇ炮,它们的姿ˇ势是老板娘的橘猫在下面,另一只在上面,老板娘的橘猫喵喵了几声就张ˇ开了腿,我看清了,它下面没有小🐔🐔,所以是母猫。
认识这只小母猫的并不指我一个,因为小卖部陪伴我们这些学ˇ生太久了,只要去过学校的小卖部,基本上都见过这只母猫,而且她平时会走来走去,有时候上着课就进来了,不用赶的,每次来课室听一会老ˇ师讲课,发现听不懂,她自己就会走。其实这也是我最羡慕这只小母猫的地方,因为我也听不懂,我也想走,但她是猫,我不是,所以就走不了。
中学的好几年我都能看见这母猫,从高一到高三。这几年我发现一件事,就是她越来越胖了,倒不是老板娘喂她吃很多,这母猫是不用喂的,她自己会到处跑,尤其是在吃饭的时间跑到饭堂,在吃饭学ˇ生的身边走来走去,她经常是找到一个人吃饭的学ˇ生,然后坐在人家对面,看着那学ˇ生吃饭,人在吃饭的时候被看着不舒服,所以通常会想办法把猫赶走,可猫怎么会怕人呢,她跟着老板娘住在小卖部里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不可能被吓跑的,而且大家都知道她是老板娘的猫,并不敢过于粗ˇ鲁。
不过也没必要粗ˇ鲁。我在学校这几年,食堂的饭菜什么味道我很清楚,但我是人要求高,猫要求不高,所以一般来说学ˇ生的都会用自己吃不下的饭菜喂猫,尤其是那种有点腥的小鱼干,用来喂她的话她一定会吃,这导致一些钱多无聊的,去饭堂吃饭总会打一份难吃的小鱼干,就是为了用来喂猫。不用担心把猫撑坏掉,因为她要是吃饱了就会回到小卖部,在老板娘的脚下睡觉,睡醒了再跟老板娘的女儿玩,玩累了又去吃,如此往复,生活规律。
不过这也导致学校的饭堂一度自我感觉良好,因为要喂猫,所以那种难吃的小鱼永远有人打,饭堂就以为大家听爱吃的,就决定把卖小鱼干的窗口从一个增加到两个,甚至决定把原来卖炸鸡腿的窗口也撤销掉。
这下子大家都不干了,因为炸鸡腿是饭堂里面最不健康的食物,所以最受欢迎。
幸好后来这个问题很快解决了,因为老板娘又养了条🐶,🐶跟老板娘的橘猫一样,很爱去饭堂要吃的,🐶最喜欢吃的是炸鸡腿剩下的骨头还有那些人根本吃不下的排骨。
而且这条ˇ狗跟猫不一样,狗胆子大,甚至有一定的领ˇ导能力,它来到学校不久,跟老ˇ师们在宿舍养的🐶们都熟了,后来甚至认识了一些校外的闲杂🐶员,因此我们当时发现,自从老板娘养了🐶,几乎每天都有不同的狗在课室走廊走来走去,也会有不同的狗来饭堂找吃的,学ˇ生高兴极了,把不想吃的东西用来喂狗,消化了不少被浪费掉的粮食。好笑的是学校并不知道他们很多东西都是被这些猫猫狗狗吃掉的,领ˇ导每次讲话提到饭堂,都说一小部分人不要这么多意见,要是我们饭堂真的这么难吃,就不会出现浪费食物现象越来越少的情况啦。
每次他们讲到这里,我都感觉好笑。以猫狗的标准来衡量人,这都做得出来,关键是自己还不知道,真是又傻又坏。
不过话说回来,狗虽然可爱,但我还是想谈回老板娘的橘猫。
我跟那只猫还有点故事可讲,就是高中我迷恋村上春树,而且高二狂放不羁,每天都按自己喜欢的时间过生活,完全无视学校规定的时间:把调到七点,起床时间比别人晚一小时,这一是因为我想多睡觉,二是这个事ˇ件大家都在早修,除教学楼以外的地方早就空了,包括饭堂。我就很喜欢这样的安静。我的性格决定了我很排斥集体,集体也很排斥我,因此我要努力每天为自己争取来一段远离人群的时光。早上大家都上早修而我去吃早餐的那段时间就是我争取来的宝贵时光。对喜欢一个人的人来说,这样的感觉是很好的,只可惜我不能给任何人分享我的孤独,因为那些循规蹈矩和外向活泼的大多数人根本不懂我的快乐。
在每天的这段时间,我都会这样过,泡好泡面和咖啡,坐在空空如也饭堂中的某个角落,带着自己拿来的村上春树小说,像日本影视作品里面的那些大叔在早餐时间看报纸一样,我会翻看村上春树的小说。因为我那时候就觉得,早餐不仅仅是满足口腹之欲这么简单的,还要享用新的一天第一餐精神粮食,这才是充实的早餐。至今我还在想,作为一个高中生,我境界是不是有点高了。
由于我要经过看书这个环节,泡面的作用就这样体现出来了,泡面泡好需要时间,这段时间很无聊,有书在手的话可以用翻翻。这就是我为什么选择泡面。因为可以拖时间啊。
但是这跟猫有什么关系呢?开始没什么关系,但后来就有关系了,我一开始那几次来吃早餐看书的时候,老板娘的橘猫只是偶尔来,坐在我对面看着我吃,而后来随着我来得越来越多,猫再笨也搞清楚规律了,她发现我每天都来吃早餐这个规律以后,就每天都来坐在我对面看着我吃。
猫的行为给我的印象深刻,以至于后来的一次考ˇ试,考的是思政,问我对规律的看法,我不知道怎么答题,就写了这段故事,结果老ˇ师给了我零分,对此我的看法是:她不懂猫。
猫每天都来,让我阅读村上春树小说的环境越来越应景了,因为村上春树喜欢猫,他的作品也有猫,甚至有时候我自己都被带进去了,我觉得我就是村上春树笔下的那个第一人称的“我”,看着我的猫就是小说里面的猫。
当然我是个比较善良的人,猫每天看着我吃,我不好意思,所以有时候会买个小面包,掰成一小块一小块给橘猫吃,从此那猫又发现了新规律,就是只要来我这看着我吃,她就可以吃到我的面包了。
我也记住了这件事,后来又在考ˇ试中写了,那次是语文考ˇ试,作文写的是关于信任的话题,我就写了我和老板娘的橘猫这样子互动,结果又零分。对此我的看法是:那个改作文的老ˇ师根本没看过我的作文。
每天在最安静恰意的时光陪着我的猫很可爱,也很好玩,美中不足的是她不会说话,而平时又没什么人跟我说话,我有很多的话想说,想对猫说,可惜那猫不是人,我也不是猫。
但我还是忍不住了,渐渐的我用面包喂猫的时候会跟她说一些话,跟她说我多讨厌在这个学校上学,班里哪个哪个人又欺负我了,哪个老ˇ师怎么看不起我,或者家人没有尊重过我喜欢写作的这个爱好。
每次我说的时候猫都吃东西,吃完了要是我还在说,她就继续听我说的,我说完她就会跑回小卖部,跟老板娘的女儿玩,我不知道她能不能听懂。
不过后来我还是很感谢猫。不仅仅是她肯听我说话,而是后来的一件事。
我这样的行为肯定会引起注意的,那也是在饭堂一个人吃早餐的一天,那天猫也如期而至,但有点不一样,我那天刚好带了手ˇ机,手ˇ机一响猫吓跑了,我接听,里面传来年级主ˇ任冷冰冰的声音:赶快回来。
我还想说一下理由的,泡面多好吃啦,咖啡多提神啦,猫多可爱啦之类的,可我还没开口,对方就冷冰冰又来一句:我不听解释。
我气哭了,猫都能听我说话,他还不如小猫呢,我很生气,就冲电ˇ话喊了一句:你把猫吓跑啦!
喊完我挂了电ˇ话。
我不爽的除了年级主ˇ任,还有几个因为通宵,早上在差不多时间来饭堂吃完早餐然后趴着睡觉的混混。他们见我大早上的不ˇ上ˇ课来这看书,还对着猫说话,就以为我是神ˇ经病,笑我,有什么好笑的,他们都不知道,我看的书多好看,猫多可爱。更不知道,我这个文艺青年跟他们有本质上的区别。
猫只陪我走到高三第二学期了,因为就在那个时候,学校的小卖部关掉了,好像是要换老板。
而且我还听说到噩耗,说老板和老板娘走的时候他们的猫和🐶都不要了,丢在学校当流浪猫狗,自生自灭。
于是当我高三第二学期第一天像以前一样去饭堂一个人吃早餐的时候,我看到如期而至的猫心都碎了,她瘦了好多,可能是老板娘一走,别的学ˇ生觉得她是流浪猫了,嫌她脏,不喂她了。
我那天早上给她喂了好多面包。
但最后我还是听说,猫死掉了。从此再无人听我诉苦。
再后来的一件事让我更难过,那是我下了晚自习准备回宿舍,走廊看到一只猫崽,毛好像还没长好,我不知道它死了没,但我不敢碰,我怕它本来不死,把它碰死了。
我插上USв灯,看了看,觉得有点熟悉,我看出来了,这肯定是那只母猫的孩子。
它被我照醒了,对我叫了几声,不知道叫的是爸还是妈。
我很想养,但宿舍不准养猫,所以我走了。
那猫见我走了,就在后面跟着我,它小,走不快,叫ˇ声本来奶声奶气的,随着跟我的距离越来越大,声音变得越来越嘶哑。我知道它在哭,但是很对不起呢,宿舍不能养猫,被发现了我就没书读了。
我那晚忍着哭跑回宿舍,幸好那时候已经熄灯了,别人看不见我眼泪。
往后的日子我再也没见过那只猫崽。
直到某天学校庄严宣告:
为了不影响同学们高ˇ考,本校着力解决流浪猫狗问题,取得巨大成功。
领ˇ导说完,同学们一片鼓掌,都夸学校雷厉风行。
只有我不合群地哭了。
2019,
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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