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丘墨豸
我们一大帮小蛋子进了屋刚刚坐下来,屁股还没坐稳呢,耳听着房门吱嘎一声,随着传来了脚步声。大家正在诧异,以为是哪个小伙伴掉队了呢,这时,屋门一开,挺身进来一个人,哪里是小伙伴啊,是西院的老孙头!
只见他头上歪带着那顶瓜皮小帽,一身绗面的棉衣裤褂,小细腿下的大脚上又穿上了那双尖皮鞋,鞋带都没有系,人还没站稳,就冲着大伙开腔了:“啊?我问问,刚才你们谁在后壕上放炮啊?那炮也太响了吧?震得地都在动,你们谁放的啊?
那语气的严厉劲,让满屋子瞬间安静了下来。此时,他正好站在25度的白炽灯泡下面,歪在一边的帽遮挡住了他的小半拉脸,至上而下的光线下,大部分脸部轮廓显得格外分明,那双三角眼眨巴着,干瘪的嘴唇上下一张一合,更增加了几分丑态。他分明很生气,嘴唇和声音都有些颤抖。
大家伙一见那表情,知道肯定没什么好事,谁也没吱声。老孙头又说话了:“俺的小孩还没满月呢,这要是给震坏了,我可跟他没完!”
就这一句话,一时间把大伙给镇住了,更没人吱声了。还是东院的李柱子胆大,张口说道:“不是我们放的,我们正在讲故古呢!”
老孙头当然不相信李柱子的话,又问了句:不是你们?还讲古呢?我都听见你们刚才说话的声音了,就从房后刚回来是不是?
李柱子的话明显有点穿帮,老孙头怎么轻易会相信呢?他挨个脸上瞅,脚下看,果然被他看出了破绽:“你说你们在讲古?那你们鞋上怎么还有雪呢?”
李柱子真不含糊,反应快,马上改了口:“我们是出去了,讲古讲烦了,出去上北河套滑一会冰不行啊?”李柱子是李家的独子,平时家里挺娇惯,就特别敢说话。
这时候,大家才缓过神来,又有李柱子先开了腔,便都胆大起来,纷纷开口跟着附和:“我们也听见炮声了,老响了!把我都吓了一跳。”
“可不是咋滴,我正蹲着拉屎呢,都给我的粑粑憋回去了!”老姚家的二嘎一边跟腔逗乐。
“我吓得一嘚瑟,都尿裤子里了!现在裤子还拔凉拔凉的呢!”老刘家的二赖说得更好笑。
二赖的哥哥大头更能虚豁:“那个放炮的好像是要炸鱼吧?在冰上放的!没等我们过去,就跑了,我们也没看清是谁。”
我们家那时是南北大炕,十来个小伙伴把两个炕沿都坐满了,一个个都盯着老孙头看,七嘴八舌的你一句我一句,一时间给老孙头弄得哑口无言了。
老孙头一看这也问不出个由头,扔下一句:“你们给我等着,要是我儿子有了事,我就找你们爹妈去!”说完,转过身气哼哼地走了。
等老孙头出了外屋门,满屋子顿时笑声一片,简直要把房盖掀起来了。
李柱子跳到地上,掐个腰,瘪了个嘴,学着老孙头的腔调:“要是我儿子有了事,看我不找你们爹妈去!”
大家正在笑呢,万没想到老孙头又杀回来了,一手扒着门,伸进头来:“你们这帮熊孩子,不用你们笑,要是我儿子有事了,看我不跟你们算账!”说完,把门狠狠地一摔,噔噔噔又一次走了。
大家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这时,我妈妈串门回来了,进门就说:“你们怎么了,我在大道上就听见你们哈哈哈笑个没完?我看见从屋里出去个人,向房西头走了,是不是老孙头?“
李柱子把刚才的情形又是一顿学,我妈妈听完,给我大哥一顿训:“明天赶紧把你那些东西收起来,再也不兴鼓捣了!”
小伙伴们见我妈妈生气了,不知什么时候,一个个都悄悄地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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