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雨水来的猛烈而仓促,你以为它驱散了闷热而欣喜,却没想到它忽来忽去的肆意,留下散漫在空气里的湿气是你甩也甩不掉的。我也曾打一把伞在这样的雨天路过 ,不介意它留在我肩头和发梢的积湿,来证明我确实在这样的雨天路过。
落雨时分人往往因为困顿而想去诉说什么,却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倾听者,或因关系过于亲密说不出因何而起的小情绪;或因关系逐渐疏远,说出来过于唐突。展示于人的多半是积极正面的,那些无措迷茫的困顿往往郁积在心里,找不到合适的宣泄口,日益酿成一潭苦水,泛滥时含在眼里,偶尔溢出来也只在夜深人静时。
陪我一起长大的外公在一夜之间衰老不堪,年轻时一双观天察事的眼睛,耷拉下来一半,出神地望着远处,似乎要回忆这一辈子走过的路。我时常要在这时候打断他,要他看看眼前的我,可他偏偏要说我妈我姨我舅的小时候,那些日子对我来说是虚无的,因为那个时候我是虚无的。我埋怨他把以前的事情记得那么清楚,却总是喊错我的名字。你无法想象那个扛起过几十斤谷子的背脊弯成一道山丘,那双挥起过锄头的手端不住一碗汤。外公外婆都是本分的庄稼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从不敢辜负自然给予的任何馈赠。外婆嫁过来的时候才15岁,刚刚长成女人的雏形,外公21岁,已有了男人的轮廓。外婆性子急,爱逞强;外公性子慢,不太爱说话。因此家庭的大部分温暖氛围由外婆的逗趣营造的。我曾经想过,若是外公没有娶到乐观热情的外婆会不会苦闷一辈子?长大后才看出外婆逞强的背后是外公默默的守护。进出医院几个来回,外公拖着被岁月榨干的病体,脾气却越来越不好,对外婆不经意的催促大发雷霆,却从未对我们这样,我几次看到外婆在背后偷偷摸眼泪,无措到不知道该怎么劝慰,只好佯装看不见她哭红的双眼,留给她逞强的一面。外婆时常会不经意地试探我外公的病情,生怕我会隐瞒什么,我总是宽慰,心里却生出许多恐惧。要走的那天下午,我们坐在门前的树荫底下聊天,外公突然说起“你回去后,好好工作,买好房子就接你外婆去玩,也带你外婆出去看看,我就……”外婆抢着说“接什么,我不去!”侧过脸,眼红了一圈。我哽咽到发不出声音,只有拼命点头。应该说,一起接去的呀!
落雨时分岁月不只是静好,你总是被它不动声色的寡淡蒙蔽了双眼,当它声色厉变时,你总是措手不及的。有人在霓虹灯下流恋觥筹交错,有人在水泥桥上观看车水马龙,也曾有人怀着最朴素的心感恩过生活。
路边樟树的叶子承载着隔夜的雨水,昏黄的路灯下晃过一辆辆独自穿梭的车辆,扬起一路风雨。
落雨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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