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太阳的日子,六点不到,老天早早就把黑影一咕噜撒向了大地,路灯慌慌张张亮了起来。
慌张的其实还有我的一家人。几天前就决定好的,等儿媳妇下班,吃完晚饭就动身。所以今天我三点多就回来了,洗了个澡,将大黄牵回院子,静待黄昏降临。
车子由儿子开,我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后排坐着妻子,还有儿媳妇、孙子。上高速时,车流量不小,一辆辆车屁股憋得红扑扑的。孙子也急吼吼的,还没开一会,就问我什么时候下高速,对于回家的路途,他经历的还少,一年两次,沿途的风景只是匆匆掠过,还没有留在他渐渐清晰的记忆里。
前年的清明我没回家,去年三月底,母亲打电话给我,也是问我回不回去,那时空中散发着紧张的气息,就差一支火柴点燃了,我想回家的念头被蒙在这紧张的气息中左冲右撞,突围不出来。四月一号封控的消息终于像张网在梦里撒下,太阳出来时,人却出不来了。
也是在那天,接到家里的电话,说母亲摔了一跤,从弟弟家的楼梯平台滚下去,还说腰骨折了。听到消息心里似熬热的油滚烫滚烫的,赶紧向老家村里报备,但村干部说,千万不能回去,要以大局为重,即便回去了要隔离十四天,还是见不到人。好像我身上沾了什么瘟疫,一回家就连累大伙儿一样。
去年一年都在迷迷糊糊中度过,回家的路变得曲折而艰辛。
所谓的乡愁就是回不去的家乡,而在心中却又有人牵挂,有事念想,挥之不去,如波涛汹涌,堵在胸口,念人窒息。
乡愁会传染。
我们动身的时候,在浦东的侄女儿明星也出发了,她先要去常熟接她的父亲,然后去无锡常州接她的公婆。对她们而言,也许这是个无眠之夜。我女儿女婿隔一天回去,弄得侄女宝丽着了急,她本想礼拜六带孩子来我家玩,大门紧闭让她没了去处,在群里她央求姐姐带她一道。宝丽嫁到上海五年了,每年春节她仍像以前打工一样,都要回去过年。她一周岁不满时,父母离了婚,是爷爷奶奶从小带大的,在她心里,爷爷奶奶比父母的恩情还要深,去年年底她没有回家,现在这个机会不容错过,哪怕再请两天假。
车子在高速中急驰,一盏盏车灯撞击着浓墨的夜色,就像我的思绪在村庄中横冲直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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