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读到黄侃骂石瑛的母亲偷和尚的时候,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周围的人都看过来,我虽然停下笑,仍旧不禁想乐。这人做学问厉害的出奇,性格上却又偏激的厉害。
我想喜欢思考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偏激,与其说这是一些艺术家的傲气,我更愿意将其理解为思想的逻辑。思考是将表象剥离,暴露出本质的过程。像雕塑一具雕像,促使其成型的,不是它本身,也不是它获得了什么,而是它舍弃了什么。舍弃才是思考的本质。这是一种精神上的洁癖。
黄侃作为当时的大儒。也在私立学校代课,但是他只拿钱,却从来不去上课。后来学生不愿意了,找到校长。他最终才勉强去那学校上了唯一的一节课,开口便骂:“你们是何等动物?非要我来上课?你们出去只管甩我的牌子,就说是我的学生,还怕没得饭吃?看哪个不派你事做?”性格可谓癫狂,然而藏在癫狂、偏激、刻薄背后的精神上纯粹的要求。却终究不是谁都能够理解。
就像辜鸿铭,他最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孟子的“岂好辩哉,予不得已矣!”然而理解对于一个思想者,又是多么奢侈的一件事。清朝灭亡许久,众人都将辫子剪掉,而唯有他依然留着辫子。当他在北大讲课的时候,学生们看见他的大辫子,哄堂大笑。辜鸿鸣道:"我头上的辫子是有形的,你们心中的辫子却是无形的。"顿时狂傲的北大学生鸦雀无声,被击中了心灵最隐痛的地方。但是对于他来说,辩论和解释本身就是一种妥协了。
人一但惯于思考,便逐渐形成一种“唯我”的逻辑。在理念上,就会自觉或者不自觉开始对其他的逻辑产生排斥。这种理念上的洁癖,容不下半点污渍。鲁迅一生骂过的人够多了,然而最让我觉得触动却是《死》里的最后一句话,“只还记得在发热时,又曾想到欧洲人临死时,往往有一种仪式,是请别人宽恕,自己也宽恕了别人。我的怨敌可谓多矣,倘有新式的人问起我来,怎么回答呢?我想了一想,决定的是:让他们怨恨去,我也一个都不宽恕。“一个都不原谅,因为在他的性格中从来也没有为对手留下丝毫可以逃脱的缝隙。
当由一种逻辑走向思考的纵深处,也会对繁复的表象表现出异样的眼光,这是对于表象的轻浮,也是对于自我的自负。 然后我想到尼采,他的自传名《为什么我这么聪明》,目录上非常明白的写着:为什么我这么智慧?为什么我这么聪明?为什么我能写出这么好的书?如此的自负与狂傲,也是洁癖的一种吧。也或者如此,黑格尔才会说“一个伟大的人会是有罪的――他承担得起伟大的冲突”。
《尔雅·释宫》里说:“一达谓之道路。”《说文》里说:“道,路也,一达谓之道。通往一个方向的是道路。洁癖或者不只是一种排斥,更是一种坚持!也或者我们不该苛求走在一条道路上的人对于其他道路的态度,不过闲话而已。
然而坚持着一条道路最终会通向哪里?在道路的尽头,是否真的有某个彼岸,还是根本只是形而上指向性?
请看《我们讲和吧——彼岸》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