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叶兆言先生写金春锅贴, 一时撩起了很多的回忆,觉着自己也应该把这些文字写下来,也算是这么多年的饕餮老客对往事的一番念想吧。
我印象里的金春锅贴不在湖南路,当然兆言先生讲他的金春锅贴是在湖南路上的那一家,他早早地去排队,早早地拿钢筋锅排在那里。而我们的那家店是在宁海路上的,南师大门边上的十字路口。大学时候宁海路是一条不太长的街,但是两边热闹异常,苏宁发家的五交化商店就在路的西北边。那时候出门是坐公交车,自行车都来得稀罕,大学生活囊中羞涩,也就只能是在宁海路两边的小吃店打打牙祭,而金春锅贴一定是常去的地方。
我其实并没有对金春锅贴有太好的印象,更不喜欢吃他家招牌油腻腻的锅贴。但是喜欢看锅贴出锅的样子,站在边上好像是看一场表演。大大的平底锅,一瓢油浇下去滋滋作响,揭锅盖的时候热气腾腾芳香四溢。老饕们早就长长的队排着,焦黄的锅贴随着平底铲铲起来分发下去。队伍里南京话此起彼伏:阿是滴,急屌得了,老板娘快来个二两……二两大概是10个,而我们学生通常不会点那么多。要是小情侣坐在店里,最多也就是二两了。锅贴金灿灿地滴着油,一口咬下去又脆又酥,肉汁会掉下来。锅贴是菜油煎的,吃的时候最好蘸点醋,有了醋才达到满嘴鲜香,刺激味蕾的效果。
但是我对金春锅贴店的印象还停留在小煮面上。我的家乡是没有小煮面的,馆子里清一色的鱼汤面,是上过《舌尖上的中国》的美味。家常的是阳春面,一块白白的荤油,红红的酱油汤,上面一定要洒上青青的蒜花,又咸又鲜又香。后来考学到了南京才算是开了眼界,好在面的价钱实惠,各种各样的面都尝了个遍。南京本地的面也就是小煮面——所谓的三鲜面(现在居然叫出了六鲜面、八鲜面)。我第一次吃三鲜面的时候觉得很不给力, 那不就是我家乡的头道菜嘛。肉皮、香肠、鸡蛋、猪肝,所谓的鲜也就这些东西了,添了点青菜香菇之类花头。每份面烫熟了再用小锅烩煮一遍,端上来的时候一定会烫得龇牙咧嘴。我真心没觉得好吃,但是大学时代肚子很贫瘠,满满的一碗,内容又很丰富,所以不管味道如何,心里总是有些满足。要是口袋里还有些富余,再加一两锅贴,吃完是要打着饱隔一脸满足出门的。
大学时候的欲望并不高,南师大的大排是出了名的好吃。我对南师大的食堂充满了怀念,这也可能就冲淡了我对金春锅贴店的念想。但那时候的宁海路,一定是比现在宁海路更有滋味。现在的宁海路缝缝补补几十年,沿街的老店早就一扫而光了。沿街高楼底层搞起的咖啡馆、酸菜鱼完全没有特色。那些沿街的美味,可能也就仅存在几代南师人的味蕾记忆中。
南阴阳营,北阴阳营——多么熟悉而伤心的名字,名字虽在,物是人非。如今物也渐渐不是了,南师大搬去了仙林,人更是已经老去。前段时间见了几位恩师,满头白发,虽然还是一样的亲切一样的笑容,但是看着他们佝偻的样子心里不由的酸楚。跟老师聊起来,以前的很多老师都已经走了,去了另一个世界,谈话中回忆起一张张面孔宛如昨日。这个世界终归是要进步的,但是进步这个词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友好。我们总是悄悄地活在自己的回忆当中,那些回忆里有各种各样的味道,酸甜苦辣调和在一起,萦萦绕绕,藏在脑子里,藏在梦里,藏在嘴边。那些味道勾着自己,想着过去——过去的事,过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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