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

阿林揉着仍然困倦的眼睛，窗户被石头砸了一个窟窿，灌进阵阵寒风，他打了一个寒颤。

天没亮，他要去上学。

客厅的灯从上个月就没亮过，妈妈说是灯坏了，没时间去买。

火花在蜡烛上跳动，阿林觉得有趣，把脸凑近，看它在眼前晕出一个个小光圈，借着一点微弱的光，一张脸逐渐在眼前放大。

“阿林，快点吃早餐，再磨蹭要迟到了。”

又是白白的炒饭，米饭躺在碗里，勾不出阿林一丁点儿食欲，他捏着筷子，觉得有些委屈。

“妈，我想吃煎蛋……”

灯光太暗，他看不清妈妈的表情，只看到一双整理课本的手停顿在空。

“你先吃，妈下午去买。”

其实他也没有很想吃煎蛋，他觉得，早餐可以不止是白粥，还可以是榨菜，油条，豆浆之类的。

妈妈没有像以前一样揉他的小脑袋，他知道自己说错话，闷头把粥喝完了。

阿林刚上一年级，对学校的路还不熟悉，通常上学都是妈妈送他到半路，然后妈妈去买菜，让他自己去学校。

刚出门，阿林呼出一口白雾，手缩在妈妈的口袋，小嘴巴絮絮叨叨。

“昨天陈黄的爸爸给他买了一个很酷的文具盒，是大卡车那样的，红红的，还有轮子！可好看了，还有还有，昨天老师讲课问大丫问题，她没答上来，罚站了一节课！”阿林蹦着蹦着瞥见自己窗户上还有个洞，他忽然停住，睁着大大的眼睛问他妈妈:“妈，什么时候换窗户？”

他的房间也没有灯，因为这扇窗户才不那么黑，前不久，他的窗户不知道被谁砸坏，用报纸贴上挡风，光线又被遮住，他写作业不是很方便。

“过几天就换。”妈妈给他塞了午餐钱，就离开去买菜了，路上又只剩阿林的身影。

天空泛白，一块儿小石子被踢飞出去。阿林攥皱巴巴的钱，心里算着小九九，从半个月前他就开始攒钱，一天一两块，不知道放在床底下会不会被妈妈发现。

他的爸爸因为之前得罪过上司，公司裁员，所以阿林的爸爸光荣失职，妈妈靠着缝纫收入微薄，拮据的日子，更加紧张。

这些，阿林都知道，昨天放学回家妈妈还因为这事跟爸爸吵架，爸爸打了妈妈一巴掌，然后爸爸又跟妈妈道歉，吃饭的时候一句话也没说。

阿林觉得看不懂大人的世界。

今天的晚饭有两个煎蛋，阿林有些意外，以前他说想吃煎蛋，妈妈都是搪塞过去，没有买过。

妈妈夹了一个到他碗里，一个到爸爸碗里，爸爸又夹给了阿林。

“给孩子吃就好了，还在长身体。”

“砰”一声，妈妈把碗重重搁在爸爸面前，还生着昨天的气:“他房间的窗户找时间换一下吧，灯光那么暗，小小年纪眼睛都看瞎！”

“我说了多少次现在家里没钱，先将就着！孩子的事儿我不上心吗？我不着急吗？”

“你上心就不会一直找不到工作，我怎么嫁了你这么个窝囊的人，我受委屈就算了！现在孩子也过不好！”

争吵声越来越来大，仿佛屋里所有的东西都成了帮凶，帮着爸妈泄愤，阿林有些害怕。

他从凳子上挪下去，摸黑跑进房间，抓出一把东西在地上数着。

“三块，八块，十块……二十，二十八。”二十八块钱，加上今天的也才三十块五……应该够了吧？

“妈……”他小小的声音被父母的争吵声淹没，阿林又跑过去扯了扯爸爸的衣角:“别吵了，我有钱。”

争吵声停止，阿林转头看着妈妈，认真道:“我有钱，我可以自己换窗户。”

爸爸有些诧异，他从未给过多的钱给阿林:“这钱哪儿来的？”

阿林抠着手指，判断不出爸爸是高兴还是难过:“午饭省下来的，爸爸，明天可以帮我换窗户吗？我想看书。”

三十块五毛躺下昏黄的蜡烛下有些刺眼，妈妈突然伏在沙发上哭出声来。

阿林感觉周围沉寂很久，才有一双手揉了揉他的头。

“爸爸明天给你换。”

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