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正在工作的间隙,晚饭后无聊的时候,一位师弟发来信息说王老师去世了,追悼会已经在9号进行。突然间,我觉得现在工作的艰辛算不了什么,而逝去的生命才是最可宝贵的。王老师就这样离去了,一如许多老人一样,他在发挥了自己的余热后,很正常地去了另一个世界,只是如我暂在阳间的人,还要继续生活,并在某些时候想起他—我的尊敬的王振祥老师。
也许不是那么的单纯,对于生死也渐渐地习惯着,当听到这个消息后并没有被惊吓住或嚎啕大哭,像小时候第一次看见尸体的那种样子,只是静静地和往常一样坐在椅子上,看着电脑上的东西,并和师弟不时地聊着,说着王老师的一些事情,然而最后的话题却是师弟工作的事情,我那时便感觉好像做了什么亏心的事情,感觉对老师有点不太尊敬了。
那天直到晚上睡觉前还是想到王老师的很多事情,一如昨日。但恍惚中竟也迷离的睡着,直到天微明。因为工作踏入社会,便不似在学校那般质朴,好多东西都在想着要不要做,怎么做的问题。那时在学校,想到啥就做啥,只要不是违法的,都敢去做。时间和空间都是自己的,再加上一群志同道合的好友,就能度过美丽而难忘的四年青春,不留一点痕迹,我与王老师便是在想要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时与他结识的。
由于学得是文科,对文字有一种爱好,对于中国古代的诗歌也是喜爱阅读。然而在课堂上学的那些东西,自己往往是在课后除了看到课堂上做的一点笔记外,便想不起课堂上的大部分东西了。自己往往是在临考前一周,猛的划定考题范围,熬上几个通宵就可以过的。大家都知道是这样,因此对于课堂的重视不像理工科一样,我们下课后就往图书馆跑,或是窝在宿舍看连续剧。到了周末就更加自由,好大一部分人就是睡过来的。还好,我们不一样,总想做点什么,学点什么,不愿虚度这美好的时光,便自愿地遵循系里流传下来的传统,报了一个叫“胡杨诗社”的社团,每周末两节大课上点理论的东西,然后回来有作诗的任务,下次带上交给老师,由老师再给其他人修改,好的话便在一些刊物上发表。
授课的人便是和蔼又慈祥的王老师。第一节课的时候,他给我们发了自己打印的讲义,然后稍作介绍便开始讲解。只记得他的粉笔字写的很好,一看就知道是练过的。由于是理论知识,我在听的过程中总是不由自主的要打盹一会,尤其是在温暖的教室里,其他的很多同学也是一样。王老师好像很有经验,知道我们即将要打瞌睡,便提高声音去讲自己以前的一些有趣事情。他是四川人,说话中总是有些口音,也总爱说“他妈的”这个口头禅。每当听他讲的时候,我们没有一个人睡觉的,因为他确实讲的很好,而且我们听到他的口头禅很亲切。下课后我和另一位同学自觉地承担起送王老师的任务,也就更多地与他进行交流了。
他原是大学的副校长,管的是后勤,也因此跑过好多地方。但是他不是简单的跑去开会、工作,而是用自己的笔记录着自己的所看所想,后来也因此编成了两本自己的诗歌书,并在好些诗词刊物上发表了自己的作品。但王老师不是专业的,他只是在闲暇的时候写写东西,研究研究诗歌,因此他教给我们的东西都是他自己亲自找的和学的。我们则是凭着自己自愿和爱好去学习,去坚持上他的课,因此有时真的感到很枯燥,有时真的感到很无聊。但那时我们都有一颗坚持到底的心态,毕竟过来人不仅仅在教给我们简单的知识,还在教着有别于课堂和图书馆的东西。他也总是说他在发挥着余热,不想在退休后就这样无所事事,便承担了弘扬中华诗词的使命,让这个曾经辉煌至极的传统文学在现代这个社会延续下去,如此便很心安理得。
我在课堂上不算是一个好的学生,总是喜欢读些小说,走走神,但是在王老师的课堂上,我除了打一会的盹,便一直是精神抖擞的。由于第一次送王老师,第二次我和那个同学又送了,后来第三次,直至成了惯例。后来自然地我成了这个文学社的负责人之一,王老师也很信任地把他的办公室钥匙交给了我,让我在大学的校园里有了自己的一块地方。于是很多个晚饭后,我总是拿着从图书馆借来的书,来到办公室细细品味,也总是在宿舍楼的门快要锁时才匆匆地回去。现在,我很庆幸自己没有白白浪费四年大好的青春时光,而这在很大程度上要感谢信任我的王老师。
那时一起上课的人变化不定,最多的时候有三四十人,少的时候只有七八个。因为是自愿的,也没人说什么。但王老师不管人多人少,总是认真地讲课,声音洪亮地讲故事。直到现在,我还依稀听见他那稍带四川口音的如钟声音。他的个子很高,有一米八二的样子,走路也总是有些蹒跚。冬季的路很滑,于是接和送都由我们负责。记得有好几次,都是我独自接他,因为在学校里对于我来说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而接老师是很自然的,尤其是接一位教授。
每次我总是提前十多分钟来到他的房子,然后就在那里静静地等着,看到时间差不多了,便给他打电话。然而后来他好像知道了,便让我直接到他的房子里,到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再一起走。于是我便看到了他的书房,几架子的书和一台电脑,一个书桌和一个放大镜。在他房子里,他和师母都很热情,总是拿出好吃的来招待,然后又问着一些问题。我则一副学生样,一一回答。也就是在这个过程里,我知道了那时他和师母的自由恋爱经历,以及执子之手度过的几十载温馨岁月。
在前往教室的这段路上,有时我们都不说话,只是我搀扶着他,静静地一步步往前走。有时他则打开话匣子,能说一路。我一边听着,一边不时地嘱咐他小心路滑。那时是我很高兴的时候,因为我在大学期间从没有如此接近一位老师,和老师放开胆说如此多的话题。
那时,每当看到自己的文字变成铅字后,心里便很激动,王老师便是这样与我们接触了有两年多的时间。当我们升入大四后,他便教了下一级的学生,继续发挥他的余热了。然而在后来,我总是会不经意地想起他,尤其是在他得了病以后。因为他曾说过他有糖尿病,有好多东西不能吃,也有很多需要注意的地方。我无能为力,只是和几个同学买了点水果,去他的家里看望他。后来,我们便联系地少了,只是那个办公室的钥匙他没有找我要走,一直留在我的身边。
工作后,和负责诗社的师弟还有联系,也总是能从他那里得到一些王老师的消息。前段时间师弟说王老师病了,而在前几天他却说王老师去世了。没有突然,没有惊奇,当我静静地坐在这里想着王老师的一言一行时,只是越发地感到生命的短暂,感到王老师的教诲仍在耳边。感到他的教诲不像进入社会后那样复杂,那样带有个人的恩怨,他的教诲是直白的,是带有爱心的。因此我总是在不经意间想起,在没人的时候想起,在心底的最深处想起,就如童年的某次游戏一样,让人终生不会忘记。
王老师的毛笔书法也写得很好,那时他曾赠送给我一张“淡泊明志”的字,而我就把他贴在了宿舍玻璃门的正中央,以便一进宿舍就能看到。他那时还无偿地给同学送了好多副字,还鼓励大家练好书法。我的另一个手机通讯薄里还有他的电话,只是我不能再拨打,不能再听到那直爽又和蔼的声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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