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没错

你说得没错

    2015年3月4日（水·周三）

　　直到今天早晨，才意识到昨天是3月3日，日本的女儿节，是希望女孩子健康成长的节日，这一天，女孩子要穿和服，喝酒，食三色饼，当然，还有人形娃娃，一套普通的人形娃娃据说就起码15万日元-50万日元（约合人民币9千-3万）。虽然我们中国并没有这样的习俗，但入乡随俗，我也应该跟着沾沾喜气的。不过，忘了也就忘了吧，也是因为最近工作太忙的缘故。

　　工作上遇到了难以解决的问题。

　　每天需要去外面营业，就算是不认识的人，也要厚着脸皮去说话，介绍我们的产品，无论对方如何冷漠，或是轻蔑的眼神，都不能让它浇灭心中的热情。这是我对现阶段工作的总结。

　　热情，是不灭的。但我的内心充满了疑惑：“我这样是不是打扰别人？”

　　别人正在忙碌的时候，我的突然打扰，别人正在沉思的时候，我的突然打扰，是不是不太好？

　　我将自己的疑惑说给了野上听，她听完便瞪大了眼睛，看她的表情，不知道是说不上来话，还是懒得和我说话。反正，她没有给我解答。她让隔着一个办公桌子的小森（男）给我解答，并说，今天，你就跟小森一起出去跑一跑，学习一下吧。

　　还没到10点，我们就一起出发了。

　　30岁左右的样子，纤细的身材，头发一丝不苟，衣服，鞋子还有手提的包，看起来非常土气，但都是拉夫劳伦那样有历史牌子的，听野上和我说，他对穿着尤其讲究，衬衫和内裤都是订做的。听完之后我唏嘘不已，但很快就疑惑：“这个，你是怎么知道的呢？”，当然，我还没有胆量说出自己的疑惑，问题太多也不是件好事。这是小喵教过我的。

　　初步判断，他是食草男，所以，我也感到轻松自在，并非说食肉男有多么可怕，只是觉得他们太有男子汉气概，觉得无聊而已。食草男，相对来说，内心细腻，聊天也更为轻松。

　　于是一直到坐上电车前，我们都是没有任何闲话聊天的，他的表情特别严肃，时不时地看一眼手表，然后微微扭过头来确认我是不是紧紧跟在后面。一直到坐上电车了，才感觉他的眉头轻轻放了下来。“我们先去这里，30分钟后，再去这里”他一边用笔的尖头指着地图，一边低着头和我解释。

　　“好的，我知道了。”我也不敢多说什么。

　　等到坐上了电车，我便开始放松下来了，伸了伸懒腰，扭了扭脖子，锤了锤小腿，拿出手机，收到两个红包，是母上和小喵发来的，她们都还记得我的生日，上面写着，“给自己买个蛋糕吧。爱你”我看完心里美滋滋的，情不自禁地就笑了。小森大概感觉到了，漏出了尴尬的笑。是的，他的笑属于那种极不自然，不知道是因为觉得尴尬而笑的还是故意想让人觉得尴尬而笑的，他问：“什么事情这么开心啊？”

　　“哈哈，母亲和朋友给我发了红包。”

　　“红包。”

　　“喔，就是···钱。跟过年的时候发的红包一样。”（指日本的元旦1月1日）

　　“在中国，现在是过年吗？”

　　“哈哈，不是的。只是因为关心我，就给我发了，平时她们也时不时地给我发的。”我可以隐瞒了生日的事情。

　　“用钱来代表关心？”我看到他的眉头锁的更紧了。

　　“不是的，恩···作为一种感谢，朋友们之间也互相发的，比如说今天你帮我忙了，帮我买了个东西，我在给你金额的时候也会多给一些，那多给出的部分就作为红包，作为感谢。”

　　“用钱来代替感谢？”我发现自己越解释越不清了。

　　“好吧，这里面有很大的文化差异。主要是现在的中国互联网发展太快了，我们年轻人很少用纸币，都是用电子货币，这样的话，用一点点的红包表示一下感谢，关心的文化，就渐渐产生，成为了一种普遍的生活方式，并不是说我们觉得钱可以代表一切，不是这样的。”我仍然不放弃。

　　“都不用纸币了吗？”他睁大了眼睛。

　　“额···用的，用倒是用，但是比以前少很多了，当然也看个人习惯，我就不太喜欢用，钱多脏啊···”我只好继续解释着。

　　“喔，这样啊···”听得出来，其实他并不太理解。但我想至少能消除他一部分误解，便是好的了。

　　“我有一个问题，可以问你吗？”好一阵沉默后，我开口说话了。

　　“可以的，请说。”

　　“你喜欢营业这份工作吗？”

　　他是个说话很谨慎小心的人，没有立马回答，“请让我想一下。”他需要整理一下思路，组织一下语言。

　　“当然喜欢。因为营业有成就感，给别人带来原本不知道的信息，增加人和人之间的沟通交流。”他没等我问话，直接就说出了理由。

　　“这也太官方的回答了吧。说实话吧。”我实在是已经听腻烦了这类官方腔调的话。

　　“额···这是真的啊。”他露出了一副很为难的表情。“不过，我觉得营业的话，不用每天坐在办公室里面，相对来说自由一些。”他像挤牙膏一样挤出来了这句话。

　　“哈哈哈，是的是的。你说的没错。”我意识到在电车里笑出声音来是有些失礼的行为。

　　“但是，别人正在忙碌的时候，别人正在沉思的时候，我的突然来访，是不是一种打扰呢？”我开始说出了一直疑惑的地方。

　　“恩？”像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说新言论时一样，他的眉毛挑得很高。

　　“打扰？这···“看来，是我的思维太奇怪了，他也觉得难以理解。

　　”恩，刚开始的时候，我也有和你一样的想法。“现在换我眉毛挑得很高了，我有一点期待接下来他要说什么。

　　“不过，后来做营业时间长了，有一次介绍成功的客户临走前特意跑出来，握住我的手说：这次真是谢谢你啊，解决了我们这么大的问题。”我心里就在想，我做的工作，是会给人带来影响的，某种程度上是带给人意义的，甚至是带来幸福的，多么值得。如果没有我们出去营业，她们，又怎么会知道呢，我们该怎么帮助她们呢？你说的打扰，只是暂时的，但如果最后能帮上大忙，你还会觉得那是一种打扰吗？”一口气，他说了这么多话。

　　“你说的没错。就是这里我一直没有想明白。我是去帮助她们的，无论她们接受与否，我们是要去问她们需不需要我们的帮助的，这本身并不算是一种打扰。实在是太感谢你了，现在我全明白了。”我情绪有一点激动。

　　“没事的，刚开始的时候会有想不明白的地方，如果有的话，也请和我说吧，不要一个人苦恼着。”

　　他腼腆地笑了。

　　我真心觉得他是个很内敛的人，外表看起来冷冷的，弱弱的，其实内心很热情，理智清晰，有着很丰富经验的。

　　后来，那天我跟着他一起，冒着雨去拜访客户，中午实在是找不到能够快速吃上饭的地方（因为日本的中午饭相比于晚上很便宜，人非常多，很挤），于是我们就在便利店，随便买了点什么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