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

我的父亲他在和我谈到生命这一话题的时候总是告诉我：“我要是能再活十多年就仅够意思了”

我不知道有没有人能够懂那种感受。用最近爆红的网络用语来说就是：蓝瘦香菇。

在我还觉得我的父亲还像大山一样巍峨时，他已经像迟暮的夕阳。在我从来还没想过别离的时候，原来我们仅有十多年或者更少的时间来相处（因各种原因，每一年只有十多天，真正相处的日子或许就只有一百多天了）。小时候他常年在外务工，每年只有过年可以见到十天左右，他总是比同村的务工人员归来的迟离开的早。我曾经为此很生气但无可奈何。我总很气他明明前一天晚上我们还一起疯玩儿打闹第二天却是说走就走。我以前总是很生气，很生气。

我总以为我们还有很多很多时间，我总觉得我们还有好长好长的大好时光。至少长到我觉得自己还没有必要去想别离这个词语。大学三年了，回家的日子很少，总是在各地奔波。我总说我有这个事儿那个事儿，今年就不回来了。父亲总是很生气，超级生气那种。然后我也生气，我问他为什么？为什么我就必须回来呢？我又不是一直不回来，只是迟一点回来或者明年回来。不回来一年没有什么啊！父亲又说不出原因来让我信服，我记得那时候父亲的声音是哽咽的，只听到微弱的咕噜咕噜的声音在他喉咙里打转。我是多么较真的一个人啊。

我的父亲，他大概是年轻的时候和我们聚少离多，他大概是知道生命的短暂，他大概是知道自己走到了哪个时间点儿，他大概是……我以前是多么不理解他不站在他的角度思考问题……

最近我的表姐和我爸爸在一个工地，我很少有我父亲的照片就让她多照些照片发给我。然而一张一张照片却让我蓝瘦至极。他真的好瘦好黑好矮了。他的皮肤本来是非常白的，我以前还埋怨没有遗传到他的皮肤基因。他本来是很高的，一米七八的样子吧。他的头发本来很茂盛的，他曾经那么帅，帅到我总想让他给我开家长会，我总想让我的同学们知道我的父亲是一个英俊的人，我从来没想过他现在的样子。或许我想过，只是没想到是如今的样子罢了。

从高中开始吧，他开始一年比一年苍老，衰老的速度远远超过了我长大的速度。小时候我总觉得他年轻时不懂事，我总是恨他不务正业，我恨他把钱输给赌场也不拿给我们买好吃的。太多太多原因。等我长大才知道这里面有好多好多外人永远不可能知道的原因。他受了多少诟病和委屈。

我的父亲，他总是很担心我。昨晚我在微博刷到个视频，一个采访。问题是如果离婚了你会要房子（深圳的房子，一套2000万左右）还是要孩子？分别采访了男性和女性。被采访的所有父亲都回答要房子，因为房子买不到，孩子可以再生。所有母亲都回答要孩子，因为孩子比房子重要。虽不能以偏概全，但是……或许可以就这个问题分别问问身边的父亲母亲，无论年轻还是年老。多么现实的问题。

但是我发现，当一个父亲过了而惑之年，父爱的深沉就得以体现的淋漓尽致！

我的父亲，他喜欢抽烟喝酒，但身体又十分不好。他沾酒必脸红。因知道喝酒对人的伤害，尤其对脸沾酒必脸红的人。我屡次劝告都无果，无可奈何却又忧心忡忡。我无法让他放下烟酒。

我的父亲，他听力下降的严重，一人在外，寻寻觅觅，冷冷清清，晚上总要把自己花了200买的那种所谓平板小电视放的特别大声，然后看着电视入睡，已成习惯。我很担心。我无法让他正常作息，好习惯的生活。

我的父亲，他有了地中海，他的背真驼，他的腰已经直不起来了，他走路就像我们村有的老爷爷一样双手背在后面，佝偻着腰。他脸上的皱纹比我的母亲还要深。他瘦的真厉害。不想看他瘦，这样就显得我很胖了。

我的父亲，他总是笑呵呵的，那些年在课本上出现的父亲的背影，音容面貌真的就全都实现了。那些年我摇头晃脑，吼天吼地念的课文，全没想到我会一一体会。我以为这是那个年代才会有的事情了……

和母亲通电话，母亲说现在妹妹读书不用交任何书费资料费，学校还给买保险，还给她免费冲饭卡。每年还补助她额外的生活费，还发给她一个点读机。母亲曾一遍又一遍的给我讲，现在的社会真好啊……再也遇不到这么好的社会了……从来没遇到过这么好的社会啊…………沉思……

命若飘蓬，我们都要微笑才好。

2017  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