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在皖北的一个小村庄。家门口有一条小河,河的两边栽满了树,但我独喜欢我家院子旁的那一棵杏树。
杏树独自一人,常年累月守护着我们家。小院的主人都不在了,它还为个破落小院带来一线生机。
想到或看到它,我感觉父母还和一前一样,还在那儿等待着我。
父亲去世前两年的初春,河两的杂树要清除,居委会要种上同一的树。这棵杏树就被仍在河边上,等着晒干,被邻居们拉回家当柴烧。
父亲第二天看到它,就把它拉回家,种在小院的外边,紧挨着堂屋。
“你真是没事干了,种它干啥,不知道多少年能加一个果子。还不如种棵香椿树,明年就可以吃。”母亲指着瘦高稀叶的树干,不停地唠叨着父亲。
“明年收麦就能吃,正好小孩子们都回来。”父亲瞪着眼睛吼道。
母亲虽气呼呼的,还是帮着父亲把种好。
杏树也真为父亲争气。第二年春天,真的长出十几个杏子,在稀疏的叶子中间,摇摇晃晃,探头探脑来打量着我的父母和小院。
父亲总是对着来来往往的邻居说,“彩(大姐的小名)娘非说不会结果,你们看不是结这么多。以后会长更多的,你们都来吃啊!”说着还不忘用眼睛瞪着母亲。
收麦时,我们回来了。父亲立马从屋子里抱五六个杏子,黄橙橙的,像早上刚升起的太阳,羞羞的。
“我几天前就摘下来了,跟前院和后院的几个,还有你瘸爷两个。这几个不能送了,得让你几个尝尝鲜。”
其实我不喜欢吃杏,怕酸。看着父亲把杏子送到我面前,就毫不犹豫地吃了。
“妈妈,咱家的杏不酸,还很甜。”女儿咬了一大口说到。
一口咬下去,酸味还是把我搞的龇牙咧嘴,但过一会,竟有一种说不出来清爽香甜在口腔里盈动,五脏六腑也像被这种特殊的味道滋润着,舒服极了。
第三年时,我们在收麦前的一周回家的,那时杏子结满枝头,有的枝子都压弯了腰。
“今年能收两筐子杏,这咋吃完。你们再晚回来一周就可以吃了。”父亲一会儿拽着杏枝子,一会又搬来板凳,又用钩子试着能找到几个熟的杏。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
“姥爷,我们下周就回来吃,别费事了。”女儿对着他说。
我们姐妹三家都回来了,十几多口子都站在杏树下,陪着父亲找杏。那天,父亲的笑容一直挂在脸上,眼睛都没有离开我们的脸。
十天后的早上,姐姐打来电话,说:“父亲肚子痛,要到医院看看。”
我开会完,就回家中赶去,当我再见到他时,已经阴阳两隔。一块白布把杏树下的,那个满面笑容的父亲带走了,任我千呼万唤,他还是走了。
父亲下葬的那天,亲戚邻居站在那棵杏树下,指着那火球一样的杏子,含着眼泪说,“他前几天,每天天不亮就骑着车子(因为新村规划,村子的人被分到三四个地方),到每家每户去送杏子。”
“杏还没有吃完,人就没---”邻居小朋哽咽着说不下去。
大家在杏树下,诉说着对父亲的怀念,我的脑海还定格十天前,一家在那找杏的场景。
今年的杏子又熟了,父亲不在了,母亲也不在了,只有孤零零的它还在那儿守护着。一年年的开花结果,永不停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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