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下班回家，小笼包兴奋地跳着跑过来，手心里捧着五颜六色的米和豆子。“妈 妈，奶奶说明天是腊八节，我们要喝甜甜的腊八粥，你看，这是黑米，这是红豆，这是大枣……”

我来不及换衣服，便被小笼包拽住，叽叽喳喳地和我分享她的“新大陆”。我聚精会神地盯着这张热切的小脸，在交叉重叠的话里，撷取到一句十分重要的话：“腊八粥要有红豆、绿豆、黄豆、糯米、黑米，五颜六色的才好看，因为那是Art。”

她扬扬眉又说：“妈妈，熬好后，你要记得放上白糖，葡萄干，蓝莓干做点缀噢，不仅更好吃，而且更漂亮，这是Art。”

小笼包一连两次用了“art”——艺术，再加上一脸的慎重其事，让我忍不住笑了起来。最近的英文磨耳朵起了作用，小妞开始随口蹦单词。不过，我真是好好的记住了她的建议。因为我喝了这些年的腊八粥，还从未注意过粥里的颜色呢。孩子对色彩、对美真的是有着与生俱来的敏感。我更愿意孩子们从这一粥一羹中去感受“美”的重要与“艺术”的价值，而不是只在展览或者演出中才想到艺术的存在。

我洗手，穿上围裙，走进厨房，从橱柜中抱出那只大大的砂锅。然后淘米，冲洗着五颜六色的豆子干果们。小笼包围在我身边，像“艺术总监”般为我们明天的腊八粥做着“技术指导”，时不时用小手掬起一捧淌着水珠的食材，这个感觉突然似曾相识，在哪里呢？

温暖顺着回忆倏地爬上脊背，填满了心间。

2

小时候，在那个种满了葡萄架的奶奶家的小院子里，我也曾如小笼包这般，跟在奶奶身后，为喝一口甜甜的腊八粥，眼巴巴地瞅着，盼着。

奶奶做的腊八粥里，没有这许多颜色。印象中，好像只有红豆色。但却是格外好喝——白白的瓷碗里，米软软糯糯，慢慢咀嚼后舌尖会溢满甜甜的豆香，我每次喝完一碗，便再来一碗，一碗又一碗。

那时候还没有雾霾，冬日的太阳还能看见。暖暖的阳光美妙地透过纱窗，筛晒在家里那张旧木拼成的宽大餐桌上，奶奶坐在那里，看着我喝到肚皮滚圆，打着饱嗝儿，然后笑到眼睛眯缝起来，满满都是宠爱。

童年的印记会写进一个人生命的底色吧。所以现在只要一到腊八，一想到过年，思绪转个弯儿，打个转儿，都会被拉回奶奶家的小院儿——

屋里，奶奶在忙着炸丸子，烧肉、蒸馒头，扫房子，身后那个小小的我，踮起脚尖，抻着脖子，或忙着帮倒忙，或在偷吃刚炸好的肉丸子……物质并不那么丰盛的时光，年味儿就在这种热闹忙碌中渐渐浓郁，家的概念，也就此在心中慢慢清晰。

3

记得在一本书上读到过一句话：“一顿在家做的美味佳肴，拥有着可以抚平人心的力量”。

食物，永远不只是食材与美味而已，更是一种超越味觉的情感寄托和爱的表达，会让每一个孩子，从家庭中学得被照顾与被爱的美好，从而学会如何去爱身边的人。正如那段和奶奶一起除旧布新、洗手羹汤的年节，已成为了我三十年来所受过的最实用、最美妙的教育。

所以我一直固执地认为，生活，就是好好吃饭吧。

在细细碎碎的时光里，一家人坐在一起，用好好的心情，好好吃饭，好好的享受食物的馈赠。即使时光跑得再快，有一个地方却永远对我们亮着一盏灯，永远粥暖饭香，这就是幸福吧。

最后，祝福亲爱的你，腊八快乐！

希望明早睁开眼睛，雾霾能散去。希望我们和我们的孩子，都能永远拥有湛蓝的天空，洁净的空气，永远可以尽情呼吸每一分芳香和每一片新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