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楼》(十)泪眼托孤(待续)

作者: 问我归何处 | 来源:发表于2019-12-21 23:03 被阅读0次

原创文学/问我归何处

十一月的北方,已经有了冬天的微冷,新校园里的几棵高大梧桐树站立在初冬的风里,没精打采地瑟瑟地抖着,褐黄色的叶子边缘卷曲着,兜出一道道的弯痕,正如蜷曲的花瓣在无奈的寒凉里等待着消亡,凄清和孤寂的悲凉一丝一丝地袭来,撞击着受伤的记忆和流血的心,滴滴都在黄土飞扬的操场之上。

安老师刚刚把学生送出校外,回到教室里正准备处理班务。她太忙了,整天都在和学生团团地转,哪怕是中午,她也会站在窗前,从操场翻滚的人浪里寻找她自己的“小豆包”们,而这些“球球”们也是和学哥学姐们一起,在叫喊声的漩涡里盘旋着,一会浪尖儿,一会儿低古地奔涌着,安老师生怕他们哪个摔倒了,再流出眼泪来,等家长们来接孩子的时候,免不了又要客套一番:“很是对不起,今天中午在操场上活动的时候我没有照顾好孩子,您瞧,胳膊摔破了。”家长们会含着笑容跟老师说一声没事。这事就过去了。可是总这样过坎儿,还不如不摔的好。安老师是这样期盼着.......因此午休的时间也只这样的练腰板,练眼神儿。这不学生刚刚放学,对于她来说处理班务也是她奢侈的清闲,必定不用瞪着眼睛苦苦寻觅了。

安老师刚要整理一下自己的办公桌,一个瘦弱的身影闪了进来。“老师,我是江然然的家长,您有时间的话,我想跟您说几句话。”“没问题,您请坐。”安老师细细打量着肖玥,长发打着卷儿披在肩上,丝丝柔柔衬着瘦瘦的脸,下巴尖尖的,脸上隆起的所有棱角都浮着一种刚毅,是女人那种下定决心以后的刚毅。简单的寒暄后,肖玥坐在学生的座位上,刚要开口泪先流,安老师赶紧拿来纸巾坐在肖玥的对面,小心地递过去,接过纸巾的手指细细的,每一根骨头的痕迹都清晰可见,瘦得楚楚可怜。

安老师轻声询问这是怎么回事。泪流满面的肖玥开始哭诉起来:“前段时间开家长会,我没来,是生病了,去医院检查后,医生说我的乳腺癌病情加重了,我的腰和两只胳膊都疼,腋下的淋巴结肿大得厉害,很厉害,医生建议我马上手术。可是我又不敢去手术,我真的好害怕,好害怕。然然还这么小,年迈的父母亲还不知道我得了这种病,我是他们唯一的孩子,我没有勇气把这件事告诉他们,他们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这个家的天就彻底塌了。我和然然的爸爸生活两地,他目前还不知道我得了这种病,我们一个南方一个北方,实在是无法再走到一起了。他主张孩子去南方读书,可我又舍不得孩子,在我的有生之年,我想尽可能多陪伴孩子,这个孩子的命太苦了......”

说到这里,肖玥已经是泣不成声,教室的白白的天棚上回绕着她哀哀的哭声。安老师的泪水像是被肖玥系上了一根丝线,再一滴一滴地扯下来,落在洁白的桌布上。她也没有擦去眼泪,她知道眼前这个无助而又无奈的家长,在自己的眼前毫不掩饰地倾诉悲情,无疑是没有了更好的出路了,否则也不会找到孩子的班主任来哭求什么。此刻,也许陪着她一起哭就是最好的安慰了。

“我准备和然然的爸爸离婚了,我得了这种病,活不长,不能拖累他,早点给他一条生路,让她寻求自己的幸福,我也就解脱了。我不敢做手术,也不能做手术,前段时间和我一起发现乳腺癌的少年宫的一位老师,手术不到半年就离世了,我真的不敢冒险,无论怎样我都选择保守治疗。用一种完整来陪伴老人和孩子。”

安老师听到这些话,不由得在心中暗暗敬佩起肖玥。世上真的有一种爱和力量是无法抗拒的,力量无踪无影,只在天地间存留,若不是眼前的肖玥,安老师觉得这种力量只是文学作品里有,而如今,这种力量就在她的对面,任何度量的器具都无法度量她的重量和长度,因为这种力量一直在拓展,在延伸,一定要包裹住她要保护的一切......

安老师只能将一双耳朵送给肖玥,像密屋里的神父那样不是在听她的忏悔,而是在接受她的坚强下的洗礼。“我的命也许陪不到然然的小学毕业,如果哪天我先走了,然然就托付给您了。我不在了,在孩子的人生路上,只有您和她在一起的时间长,成长中的指点就全权拜托您了!安老师,请您接受我的一拜!”话音未落,肖玥的腿一弯,顺势跪在安老师的面前。安老师赶紧拉起肖玥,两个人拥抱在一起,都呜呜地哭起来,肖玥的泪水落在安老师的肩上,一滴一滴地浸在安老师的衣服里,同时也把一份责任深深地烙在安老师的心里。

哭声终于停止了,安老师的眼睛红红的,双手拉住了肖玥的双手,只是紧紧地握着,嘴唇咬得紧紧的,她朝着肖玥的脸使劲地点了点头,表明肖玥的一切期许她都收下来。她不敢说让肖玥放心,她怕肖玥真的过早放心了,撒手人寰,就这样地走了。她也深深地知道,每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都是一个独立的生命个体,谁都无法代替谁,老师也是如此,永远都无法替代这位母亲。

肖玥离开教室,凄清的教室里就剩下了安老师一个人,整理班务的心情怎么都找不回来了,她又一次站在窗前,目送着肖玥的背影:瘦瘦的,真怕有一阵风吹来,她就会一卧不起,安老师真怕那一天的到来。

梧桐树的果子圆圆的,挂在树上,风一吹就摇晃起来,相互的撞击着,以往安老师带着孩子看这些梧桐果子,摇曳的样子像风铃一样的悦耳,而今天,它们的每一次撞击似乎都是一首哀曲,悲哀得是那样的幽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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