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文学/问我归何处
《冷楼》(九)告别母校(待续)然然每天都是跟着妈妈一起上学,再牵着妈妈的手放学,在通往学校的路上不仅留下了然然的足迹,空中还飘扬着她的笑声,学校里每天的见闻都被她留在这段路上了。
这几天安老师一直都在带领学生常规训练,然然已经成为第一批达标的学生,在那个只能看见四角天空的操场上,一站就是20分钟不动,秋阳就在头顶上,光环围绕着孩子和老师,老师的脸是红的,汗水顺着脸颊留下;孩子们的脸更是红的,细密的汗珠在脸上流出一道小沟渠,汗渍成了清晰的堤坝。头发一溜一溜的贴在额头上,谁都想用手拨开头发,好给自己的前额透透气,哪怕一下也好。可是然然不能动,动了就前功尽弃了,一切都要从头再来了。还是忍着吧。这一切对于刚刚入学的然然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挑战,但是她率先过了这道关。老师给达标的学生贴上了一个黏纸的小苹果,那小苹果在前胸上贴着,就是偌大的光荣。然然总是低头默默地看自己的小苹果,生怕不小心弄丢了,妈妈接她的时候就看不见了。
今天肖玥牵着然然的小手,照例走在回家的路上,路边的树叶被秋风吹落了几片,就落在肖玥的脚下,再被风吹起,落下时贴着黝黑的,有点发热的路面向前飘了几米。然然松开妈妈的手捡起一片半黄半绿的叶子问妈妈:“妈妈,叶子为什么会落下?它摔在地上是不是很疼啊?为什么树上的那些叶子没有落下?”一连串的问题像珠子一样滚落在地上,肖玥一边慢腾腾地走着,一边对她说:“大树落叶是一种自我保护的行为,冬天到了,温度低了,营养少了,如果叶子继续生长,就会消耗很多养分,也许大树就活不成了,叶子是在保护它的妈妈,才自愿落下的。”“妈妈,你今天怎么走得这么慢呀?”“妈妈的腰脱犯了,腰疼。”然然赶紧跑过来拉住妈妈的胳膊说:“妈妈,我可以保护你。”肖玥笑了,在瘦削的脸上,连笑容也是有些扭曲的,腮边显出几道微微的浅痕,就像刚刚落下的树叶的叶脉一样,弯弯曲曲的,不规则的勾勒在脸上。
《冷楼》(九)告别母校(待续)到家了,然然这时才想起小苹果的事,走到姥爷跟前,拿着落叶故意放在小苹果旁边,让自己的小苹果长出叶子,为的是更加惹人注目。她笑嘻嘻地问姥爷:“姥爷,你看,小苹果长上叶子是不是更好看了。”姥爷立刻就明白了然然的意思,赶紧微笑着:“快看看,我外孙女得到小苹果了。”姥姥走到然然身边笑眯眯地摸着她的马尾辫儿,顺势摇了摇,然然也顺风一样飘进了屋里……
然然上学两个月后,学校要搬迁了,地址在老校区的西边几百米的地方,然然家在新校区的东南角,依然离家很近,冷楼还是学校的近邻。搬迁的前一天,安老师带着学生从一楼出发一直走到四楼,让孩子们最后一次看看他们入学的第一座母校,翠绿色的墙裙像春天的草地一样,散发着青草的土香味,灰黑色的走廊略略黯淡,已经被无数的脚印层层覆盖,不知写下了多少成长的岁月,楼梯的台阶光滑细腻,没有了一点棱角,一双双鞋子打磨着记忆的平滑,这是时光流逝的歌谣。学生们在用自己的小脚一一告别,什么都是最后一次相见了。还有四角天空的操场,几棵老梧桐站在操场的南端,春夏秋冬,绿了又黄,看着一批一批的学生长大,又迎来一批又一批的新生。这也是最后一次相见了。操场东南角的小小瓦屋,就是室外厕所,里面打扫得很干净,但是夏天依然会有苍蝇乱飞,冬天也会结冻,是学生不愿去但又不得不去的地方,看一眼吧,这也是最后一次相见了。
第二天早上,学生们就到了新学校。操场真大,教学楼为米黄色,在蓝天下矗立,美美的,仿佛是安徒生创设童话世界的红房子一般,在每个孩子的小心脏里都涌动着一片热热的浪潮,恨不能一步跨越,看看这房子里的灰姑娘,白天鹅还在不在。学生们像小鸟一样飞进了挂着班牌的“小鸟巢”,脸上飞扬着东边天空的早霞,铃声响过,这云霞还不肯散去哪。
周三下午的两节课后,学生放学,学校召开了本学期的第一次家长会。安老师特别强调必须是学生的父亲或母亲亲自参加,因为她要把孩子的成长教育问题说给孩子们的第一监护人。安老师向来都是这样要求的,她带的每一个新班,都是从培训家长开始的,这一届当然不能例外了。安老师站在讲台之上,环视四周,发现只有一个年纪大的家长,凭经验,安老师知道这分明不是孩子的母亲,她头发全白,打着卷的银丝衬着一张稍瘦的瓜子脸,眼睛眯着,一直看着台上的老师,其他桌上都有本和笔,是家长们准备记录的样子,唯独这张桌上什么都没有,就是来听会的。安老师对照一下座位图,明白了这是然然的座位,为什么……讲吧,明天再弄清原委吧……
《冷楼》(九)告别母校(待续)散会的时候,老人跟着人群一起走出了教室,没有和老师解释任何理由。安老师也没有多问,毕竟是新生,谁是什么样的背景和品性都全然不知,慎重选择一定不会错的。
但是,家长会后,安老师的心里格外留下了然然的记忆,这个表现出色又很安恬的女孩儿,在安老师的班级,重新排了位置,显然是往前排了。安老师揣着种种的想法,披着夕阳的余晖向家里走。路过冷楼的屋后,但那时安老师全然不知然然的家就在那里,全然不知那里以后的故事更是阴雨连绵不绝,哀泣起伏不止,更不知道自己和这冷楼有二十多年的牵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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