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对话
今日元宵节,在老家贞丰是不一样的景象。在今日,香蜡纸烛会异常畅销,因为今日从午后到夜晚,家家户户忙着做一件隆重而又庄严的事,那就是去逝去的亲人墓前亮灯。
儿时对于过年的期限,一直认为是从初一到十五才算完结,父母在这期间也不过问读书和学习,所以就呼朋引伴、撒欢地在窑上的田间地头玩。到了十五这天,父母也是从早就开始忙碌着,爸爸杀鸡,妈妈洗腊肉,蒸香肠,我们几姊妹各司其职,摘菜,洗菜,切菜,妈妈说今天也是过年,最高兴的是我和弟弟,不仅可以偷点零嘴,还可以放鞭炮,喝老山可乐。
爸爸今天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根据老坟的数量准备好亮灯的香蜡纸烛,原则上是每个老坟一对灯笼,一对烛,九柱香,一叠纸钱,一串鞭炮。妈妈负责的晚饭五点过钟就可以上桌了,吃完饭,大伯家的晚饭也差不多吃完了,孩子们期待的亮灯活动开始了。爸爸把准备好的东西放在背篓里,还不忘记拿一把镰刀在手上,以便割去路上的杂草。除了看家的爷爷奶奶,大伯家,我们家,还有七叔家全部汇合了,一般在大伯和爸爸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出发了,儿时的我觉得这就是一次在大人的庇护下的探险旅程啊,因为胆小的我是万万不敢在天黑后再去山上闲逛的。
记得首先去的是大爷爷的墓,矮矮的一个小土包,大伯、爸爸和七叔虔诚地上香,点灯,磕头,燃放鞭炮,然后再去几个我至今都分不清楚关系的墓所,最后到祖祖的墓,她是爸爸的奶奶,这里是最隆重的,供果都放在这里。
一路上,爸爸和大伯叔叔三兄弟许久不见,也是一路聊着家族里的大事,有过去的也有未来的,妈妈和大伯母更多是聊孩子们的变化,我们就是跟随大部队一路互相照应和时不时的打打闹闹,我还记得每次我都会揣些瓜子在兜里,一路吃着,有时也分给妹妹们一些,妈妈还打趣地说我是一只偷吃的老鼠。有时遇见下雨,山路湿滑,免不了摔跤,满是泥泞回家;有时遇见皎洁的月光,每条路都被辨认得清清楚楚。每年的十五,整个村庄的周围似乎有很多星星点缀其间,儿时对生离死别没有概念,还觉得亮灯这件事更多是有趣和好玩。
第一次感受到痛彻心扉的悲伤是爷爷的离开,爷爷在我高考完后离开的,那一年的亮灯不再有欢乐的气氛,给爷爷点灯,已是阴阳两隔。爷爷走后一年,大伯因为车祸也走了,家里被悲伤笼罩着。后来是奶奶,再后来是年轻的七叔因为癌症也走了。家里连续着走了四个至亲的亲人,爸爸的头发全部白了。这之后的每年十五亮灯,就是去给亲人们点灯,去告诉他们活着的人会好好活着,愿他们安息。
其实,也是从爷爷走后才真正明白亮灯的意义,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还记得《寻梦环游记》里说亲人离开后,其实并没有真正离去,他们只是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只有在亲人们开始遗忘他们后,他们才真正离去。爷爷、奶奶、大伯、七叔、外公、外婆都相继逝去,亮灯点亮的是亲人们的思念和问候,愿另一个世界的亲人们平和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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