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二）

又是一个不了了之。这么多年，先是各个库房被盗，价值好多万的东西都没能令侦破部门慎重侦查对待。后来，大小车间的车床、机组遭受洗劫，能拆卸的零部件都被卸走了。据听说，单位的铁大门也在一夜之间不翼而飞。大车间都租了出去，变成废品回收站、纸箱厂、零件加工厂等等，租金也不知归谁所有。曾经红遍雁北地区的国营水泵厂，如同年关时节任人宰割于农贸市场的黄牛，顷刻间被瓜分一空。

工人们心知肚明。至于都有谁参与了瓜分的过程，心中也略摸有数。接到报警的公安同志们明察秋毫，大概也了然于胸。这么多年，拖欠了工人这么多工资，该如何追责？若要追责究竟该追谁的责？只是苦了大部分本分守信的工人，如我一样，就算熬到退休年龄，都要面对许多未知的困难。

单位盈利的时候，最重要的部门应该就是财务办公室了。现金、票据、账目，流水一样转来转去。我曾在财务办公室办公多年，却未曾摸过办公室的钥匙。工厂瘫痪以后，财务办公室失去了它作为咽喉的作用，本单位的人都知道，没有财的财务等同于其他办公室，毫无价值可言。

门有防盗门，窗有铁护窗，谁会费这么大的周折去倒腾那些账本票据，卖得几个废品钱？谁会这么干净利落地、小心翼翼地让偷窃之地片纸不留？大约，里面有他们隐秘的不便公诸于世的东西，只有通过毁尸灭迹延续快乐了。

可惜，能证明我两年工龄的工资表荡然无存，还有那么多职工缴纳养老保险的红本本也不复存在。我记得它们就摞在财务办公室的某张桌子上，阳光照耀下，闪着炫目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