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一场接一场的下着,大清早就敲着窗子告诉预备钓鱼的人,不用去了。自己已经把河边早起的鱼饵浇散。莎啦啦的声音像自然的絮语,洒落了大街小巷,洒进宽旷的鱼塘。
大姐家新租的房子,后院就有一个宽广的鱼塘。那个鱼塘上面是她家的园子,里面有一大片草莓,他的几个孩子都去打工了,很少有人回来。倒是爱人作为最小的弟弟隔三差五的要来做客。
我俩来着小车,悠闲的走在乡间公路上,快到的时候,经常会打电话问问后姐夫身体近况,来个不大的玩笑,有时还惹得他生气当真,甚至要扬言断交,弄得解释半天,哭笑不得,挂了电话相视而笑,真是老小孩,什么都当真。
车子开到大姐家后院的街上,就会看到后姐夫,杜老师蹒跚走出来,打着不知什么颜色的雨伞,铁青着脸色,哆嗦着嘴唇。当确定我俩是开玩笑之后便就开始雨过天晴起来。
杜老师是乡里的语文老师。六十岁的时候老伴去世了。他一个人坚持了一年,实在坚持不住了。找了同样丧偶的大姑姐。一个大字不识的大姑姐回来和家人汇报,自己找了一个男人,想和他一起生活,让弟弟妹妹把把关。
一些妹妹都没说话,老公看着我,我说,我同意。
一个没收入的农村妇女,靠儿子生活不容易。
在一个秋雨绵绵的日子,我们去杜老师家聚会,顺便就算定亲了。
杜老师有两间草房,一个园子。在叫安山的村子里,他当了35年语文老师。过去没攒下多少钱,只攒下三个孩子。现在三个孩子都成家了。儿子不怎么回来,只有女儿女儿看看他。
因为退休了,有不少工资,找他相对象的人还不少。
大姑姐是个文盲,但是比较年轻,比杜老师小十岁。能做饭操持家务。杜老师觉得挺满意,就给她买了三金,又给了一万元钱。两个人就算定亲了。
其他妹妹看了之后。都觉得一般,但也没说什么。毕竟大姐很满意。杜老师被嫌弃的主要原因是一口残缺的牙齿,七横八落的躺在嘴里,还都不全乎。可能因为这个原因,他吃饭问题解决不了,成了大问题。他坦言,自己一辈子不会做饭。
老年二婚,没啥可挑剔的,杜老师还要和大姐扯证结婚。可见他是严肃认真的。他坦诚的说,慧琴,你的饥荒我帮你还了。咱们也不小了,一起过日子吧。同来的杨小子(大姐大儿子)一听这话,也不好再说什么,自己欠的五万块债务总归有人帮助还了。
就这样,在另一场秋雨结束的日子,弟弟妹妹送大姐去了杜老师家里。两个人总算有了自己的家,灶塘里红红的火苗,热滚滚的土炕,杜老师把大电视声音调的山响。
屋里帖上了我们送去的双喜字,一切顺利,看着心里敞亮。
因为杜老师喜欢听收音机,看新闻,所以看问题有独到之处,所以我很配服他的婚姻观。就这样两个人相扶着过了十二年。杜老师得了哮喘病,觉得离县城太远,不方便。就卖了房子到县城租住。
靠着鱼塘的平房成了他们最后时光的见证者。
两个人又过了三年,杜老师去世了。大姐去青岛打工杨小那里呆了一个冬天。不久传来她弥留的消息。
杜老师与自己原配合葬了。大姐也和原配合葬了。
秋雨又下起来了。云山茫茫,雨雾笼罩着鱼塘,这世上的事,顺其自然就好。
或许世界就是倾斜的屋子,它有自己的方向。硬要改变什么,可能反而累坏了拼命的人。缘分也是一样,在哮喘发作中,杜老师为大姐安排了几万块钱的生活费。杨小苦兮兮的把这些钱拿走,不得已接走了寡居的老妈。可是又不愿意给她治糖尿病。结果,大姐还是客死了青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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