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还是个初入政坛的新手,我对国家的一切抱有着希望。我相信我可以改变它,发展它,让这个国家变得更好,至少不能让官员们贪得那么多。我将发誓,永远效忠于国家、诚实对人民,用我一腔热水浇筑在这片美丽富饶的土地上。
很可惜,我这春秋大梦没过多长时间就被他们打碎得一干二净。我只是个小小的议员,在其中的作用微乎其微。没有人会认真听我的声音,我只能坐在角落里,看着我们的党代表何时表态。对于总统的法案,党代表举手,那我们就举手;党代表开始愤怒指责,我们就做样子准备离席。
在我目睹了一次又一次低效且无聊的议会后,我逐渐接受了一个事实:我们、甚至总统都是寡头们的工具、走狗。我看着他们,就像看着一堆堆行走的金钱。他们傀儡般地做事,却潇洒地过活,毫无底线且无良知。
行政人员的日子如同死水。直到那天,我收到了三大寡头之一的马马托夫的一张请帖。我内心有些震惊、忐忑,我不知道我将会面对什么样的境遇。
我提前来到了请帖上给的地址,很隐秘,如果不是有专门的人来接我,我根本找不到这个地方。这座建筑外表其貌不扬,等我迈进门槛的第一步,我被这所豪宅深深地震惊了。
它的客厅很大,大概有三四个我的卧室那么大,可能还更多。墙上大多挂的是名人大家的画作,中间摆着欧式复古大沙发,沙发前面安置着一台水晶茶几,上面摆了精致的水果拼盘,还有一些鱼子酱之类的,旁边放着一瓶年代久远的红酒。
而那位大名鼎鼎的寡头——马马托夫,就坐在那里,脸上刻意摆出和蔼的笑容。我站在他面前,相形见绌,手脚不知如何安放。他放下红酒,微微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目光在茶几上梭巡,缓缓道:“我知道你能力很出色,你想不想——往上爬呢?”
听到这话,我甚至有些诚惶诚恐,一时间我不知该如何作答。
“你也知道,有些人年纪大了,不听话了也不中用,所以我想你考虑一下,年轻人。”
我咽了一口口水,答应了与他的合作。
后来我方的党代表被剥夺豁免权,以贪污受贿的罪名被关了进去,而我则成为了新一任的党代表。
后来,我所做的事情也变成了传达寡头旨意,成为寡头的工具。因此,我也渐渐富了起来,但我寝食难安,我觉得这样是不对的,而我又没有任何办法去改变它。我每天都在强行说服我自己,这样做是没关系的,人民过得如何与自己并无关系,自己的做法使家人变得快乐,这就够了。
有些面具戴久了,自己也就变成了面具,面具也成为了自己。后来,我竟真的毫无感觉,原来政治场上无人民。至少,之前我每天睡前还会向上帝忏悔。
可后来,我加入了他们的一员。
我行事果断,有非常不错的判断力,凡事做得都有后路可退,优雅地做着那些见不得人的交易。许是那些寡头欣赏我的作风,于是在某个成熟的时机,我被推上了总理的位置。
由于之前那些经验,我做这些游刃有余。三个寡头公平而安静地分享着蛋糕,而我则在后边为他们收拾残局。一切风平浪静、相安无事,直到瓦夏的成功选举。
他是一个天真且正直的人,妄想清除一切腐败。我微笑看着他初上任时的忙手忙脚,看着他对于专业词汇一脸迷惑的样子,心中嗤之以鼻。我轻柔地为他系上领带,按下他的手印,并带着他和各位打扮过的百姓们合照,心中却叹了口气。
一直以来,我灵活而巧妙地周旋在总统和寡头之间,一面只让他看到自己想要的效果,一面悄悄地和各位部长商量着下个季度的纳款。我心中很是满意,维持这样平和的局面,情不自禁地就想感叹自己真是个天才。
而瓦夏总统却总是不老实,他总是干一些让寡头们生气的事情。并且我真的没想到,他竟然找到了我各种小动作的关键性证据,没收了我的财产,并把我关了进去。
没了我的支援,国家一度处于混乱状态。因为国库空虚,那位总统一定想不到,很多机构都是我自掏腰包在运行的。
时间又过了很久,我在监狱里也过得很舒适。可寡头们总是不想我出来,我不由得怀疑,他们是想趁机做掉我。我不能在监狱过一辈子,正在我盘算该怎么办时,瓦夏找到了我。
我以我的账户和人身自由为条件,答应帮助他推倒寡头,我手中虽有各种银行账户、资金链、海外私有公司的信息,但这并不能成功挟制他们。于是我对瓦夏说,要让他们狗咬狗。
我帮助瓦夏成功扳倒了罗伊兹曼,过程并不容易,他们向来警觉且敏感。
如此一来,我远走高飞,但却由于那场审判妻离子散。
但没过多久,中央机构又冻结了我的账户强迫我飞回来,有个陌生的面孔做了总理,我想他是谁并不重要。寡头们和他都要我成为攻击瓦夏的工具,以此来说明他借职务之便来要挟敛财,降低人心。
我本能过得逍遥自在的。
在启动弹劾程序之前,他辞掉了总统。
随后,又是如火如荼的总统大选。两位寡头的走狗们各施奇术,空泛的承诺说了一遍又一遍。而瓦夏也终于决定再次参加大选。
我最终还是被当成炮弹发射了,但当主持人问我的时候,我心里有什么崩塌了,我看到了最初的自己,而我也讨厌现在的我,我厌倦了。寡头们安然地掠夺人民的财产,人民却得不到工资,吃不起饭。
我对他们说:“瓦夏为了人民,人民却把他钉在十字架上,用火烧。而你们却在重复着一年又一年的错误,咎由自取。”
走出电视台,我回到了监狱。这次不再是有空调、有沙发的监狱,而是真正的监狱。
后来,瓦夏并没有当选。奇怪的是,我并没有感到失落,或许早已病入膏肓。可能,这个国家室友繁荣昌盛的那么一天,但我终究是等不到了。寡头们的总统,一个傀儡的总统,这个国家终将混乱不堪、政权不稳。
我老了。
望着脚下斑驳的水泥地,闭上了眼。我想,这一生,终是错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