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厕记

——牛小三进城之三
牛小三肚子忽然有些紧，“出口”位置有种兵临城下的危机感。糟糕，可能是吃坏了，他急抬头四顾，哪里有厕所呢？在这个水泥统治的世界里，除了宽阔的街道，就是林立的高楼，再就是一个又一个红砖堆砌的小花坛。厕所在哪里呢？！数月的城市生活使牛小三明白：这里比不得乡下，乡下可以随便找个角落解决问题，但这里必须得到厕所里去，否则就罚你款，罚得你心痛肝疼！
为了不被罚款，牛小三决心一定要找个厕所。他捂着肚子，猫着腰急步向前。一百米外，是个胡同。胡同口坐着一位大妈，悠闲地扇着蒲扇。牛小三不知该如何称呼，乡下对这个年纪的女人叫大娘或大婶，牛小三急不择路便称：大娘，哪里有厕所？
40多岁女人翻了他一眼说：我有那么老吗？记清楚了，叫我大姐！牛小三急急地点头，又问一句：大姐，哪里有厕所？40岁女人抬手朝前一指。牛小三也没看清路径，连说谢谢，又往前走。但走了许久，也不见厕所的影儿。牛小三暗骂，那娘们儿可能是在糊弄我哩。
身边走过一个中年男人，西装革履，打着红领带，若在平时，牛小三是看一不看看他们的，觉得这种人一定比村长官还大，村长最好的衣服也就是个西服上衣，没有领带和皮鞋。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牛小三低头哈腰问：大，大哥，哪儿有厕所？西装革履正边走边思考问题，忽地被打扰了，侧目一看牛小三，就有些不太高兴，指了指旁边一个大饭店说：那里面不是有厕所吗？
牛小三冲到大饭店门口，刚抬腿要走，忽听一声厉喝：站住，做什么？
牛小三吓得头也不敢抬说：上，上厕所！
这里没有厕所！那个声音干脆地说。
牛小三转身就走，心想：娘的脚，这里就是有厕所能让我这种人进吗？
牛小三走了两步，听后边有人小声喊：牛哥，牛哥。
牛小三扭回头，看到一个穿一身保安服的小伙子，努力眨了眨眼，也不识得。那小伙子说：牛哥，我是狗子，与你们村隔着一香水河。牛小三想起来了，但狗子变化太大，原来一年四季不洗脸，身上衣服补丁摞补丁，陈旧得都分不出色块儿。可是现在小伙子一身保安服，脸光白净，除了皮肤黑些，都快赶上电影明星陈坤了。
狗子说：牛哥，你要上厕所，走，跟我进去吧，这里的厕所比咱们乡下村长、县长家的客厅都漂亮。
牛小三有万语千言也顾不得说，只说：好、好，我他奶奶的都快让尿憋死了。
两人跨上台阶，进了厅门，突然，斜刺里冲出一个身影，横眉立目道：张小狗，你带这个人来做什么？
狗子瞧见那人，浑身一哆嗦，立正说：报告领导，他要上厕所！
不行，这种人一身汗臭，灰头土脸的，进门你不怕影响咱们大饭店的形象吗？快，让他走开。
狗子腰立即弯下来。牛小三不愿连累狗子丢了饭碗，忙说：我走，我走。
重回到大街上，牛小三身上已开始冒冷汗了，他必须尽快把肚子里的东西释放出去，不然，他就得用自己的裤子来解决了。天无绝人之路，前边是一个地下通道。他急步下去，通道里没有别人，只有一个看不清眉眼的乞丐伏在地上，前面放着一个破碗，碗里有两张一元钱，一个是硬币，一张是纸币。
牛小三弯下腰问：大哥，哪儿有厕所？
乞丐依旧伏在哪里，没有反应。牛小三靠近乞丐说了三边：大哥，哪儿有厕所？乞丐惊讶地抬头：你跟我说话？牛小三狠狠地点点头，快告诉我哪儿有厕所，我快受不了了。
乞丐眼中闪过一丝亮光，用手指一指不远的墙根儿。牛小三明白了他的意思，左顾右盼，地下通道里除了乞丐，也没有外人，他迅速退下裤子，一股酣畅淋漓从身体里排出来。随着面前一片骚轰轰的湿渍出现，牛小三感觉世界突然阳光明媚起来。
你，随地便溺，罚款五元！一个尖利的女音突然在背后响起，牛小三吓得腿一哆嗦：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