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栗康复，我带她到校园晒太阳。到办公室的时候瑞雪正在接电话。我听得不完整。意思是有老师想跟她换早值班，她没有同意。
挂了电话，她说，谢老师，你知道吧，现在活越来越没法干了，累死了。原来周末值班一天两组，上午一组，下午一组，现在要两组同时值班，还要一值一整天。原来哪天有课哪天值班，现在不行，必须得错开，值班不能上课，上课不能值班。其实哪节课都有人。这别人跟我换早值班，我可不能换，早值班我得早起两个小时，我今天值一天，明天还得值一天，早起两个小时，我一天都头晕。
我没有当过班主任，班主任的工作程式我不懂，工作强度，想想自己作为普通老师的强度，再加一倍有余的工作量就差不多吧。
原来那种值法，每周班主任可以挤出一天来休息，普通老师休息一天半。换成这种值班方式，班主任就只剩半天休息了，如果教三个班，半天也没有——一天六节课。
我说我知道班主任这活要命，是真要命。
三年前，有同学出差过来，几个同班同学聚了一下。正吃饭呢，他妻子打电话来，说他一个同事没了，正值班呢，跟同事说着话呢，普通就倒了，没抢救过来，孩子才两岁。
她说，当初她实习的学校，就有班主任跟着操呢，倒下就没了，俩孩子，老大才上小学。
学校大肆宣扬，大肆表彰，还去人家家里采访录像什么的，当典型宣传，号召老师学习什么的。老师们心里特别难受。那时候女老师怀不住孩子的就很多。压力太大了。
可不是么，几年前一样一样的：流产，胎停，无胎心，宫外孕，早产，接连不断。
学校死一个学生，领导胆战心惊，面临重大处分。
死一个老师，反而成了荣耀，到处宣扬，成为师德标兵，老师们学习的榜样。
当年出了大事，这个风气才略杀，现在换了校长，妖风又起。
可是老师们已经不复往日，学校越不把老师当人，老师越知道除了自己没人在乎你的生命了。压榨得越狠，主动性越差。要求越多，应付越严重——应付这些多如牛毛的要求已经令人精疲力尽，谁还自己找累呢？
我明显感觉到的是，林老师懈怠了，他以前几乎不离教室，现在却不见面了。
如瑞雪所说，原来可干可不干的班主任都干了，现在可干可不干的班主任都萌生了退意，准备带完这一届不带了。
一边是不断加大的工作压力，无休无止的苛刻要求，一边是心生退意的老师。一边是不断流失的师资，一边是开会就威胁调离的校长。局面真是诡异。
20211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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