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灯

在我的记忆里，有一盏煤油灯，那是奶奶的灯，这么多年，这盏灯照亮了我前行的路，温暖了我幼时的心灵，每每想到那盏灯，心中就充满温暖，充满了力量。

自我记事时，奶奶就有一盏煤油灯，它是用一个洗干净的墨水瓶做灯体，用一块铁皮卷起来，穿过铜钱的四方孔，用棉线搓成棉绳做灯芯，瓶口用铁丝扭起来行成一个扣，可以挂在正屋的木柱上（柱子上有钉一颗铁钉）装上煤油，用火柴点燃就行了。

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奶奶的灯就亮了。一开始奶奶的灯是放在奶奶厨房里，靠土墙的一边的墙上横放着一块木板，灯就放在木板上，桔黄色的灯光照着爷爷和奶奶慈祥的脸，他们边吃晚饭边唠家常，吃完晚饭洗好锅碗，洗漱完毕后，奶奶把灯就挂在厅堂与奶奶厨房之间的柱子上，是整个大厅的照明工具，当要睡觉时，奶奶又把灯拿到卧室照明，冬天的晚上，爷爷奶奶每人坐在火桶（江南一种烤火取暖的工具）上，说着父亲和叔父或者是姑妈或是我的事情，在我印象中，爷爷奶奶有讲不完的话，每当我一觉醒来，爷爷奶奶还是坐在床头讲话，奶奶则下床，在那盏煤油灯光下，从装衣物的柜子里，摸出一块冰糖，塞到我嘴里，有时是一块糖果或饼干。

我有三个姐姐，在我三岁的时候，弟弟出生了，此后我就一直跟着爷爷奶奶睡，直到小学毕业，初中在学校住宿。在我上小学三年级时，学校开始布作业了，白天放学后，作业就留到晚上做了。奶奶忙完厨房的活，灯挂在了大厅的柱子上，我就把灯取下来写作业，煤油灯的光有一股黑烟，薰得鼻孔里都有点黑，那煤油的味道也是刻到了骨子里了。每当我写作业时，奶奶总是叫其他讲话的家人不要吵，以保持一个安静的环境。

小时候有一次，我在外面受了惊吓，发烧，出现幻觉，感觉奶奶卧室那个小土窗上有一个小人儿，于是叫奶奶不要息灯，奶奶就整晚点着那盏煤油灯，灯亮我就不害怕了，在奶奶温暖的怀抱，在奶奶轻轻的拍打中沉沉睡去。那时的煤油很贵，而且要油票，计划经济时代，什么都要票，可奶奶点一晚上的灯一点也不心疼，平时要是堂姐她们多点一回儿灯奶奶都会说，不要浪费，油很贵的。

上中学第二年，通电了，我们家也用上了电，奶奶卧室也拉了一个灯泡，那盏煤油灯只是在偶尔停电时拿出来用一用。在某一日晚上，我一觉醒来时，听到爷爷奶奶还在絮叨，我们人在这世上就是一个匆匆过客，死后就如同这盏灯息灭一样…

如今，爷爷奶奶已去世29年了，可奶奶的那盏煤油灯时常在梦里闪现，桔黄色的光晕中，那个盘着头的小脚老太步履蹒跚地向我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