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依旧会因为想起我的半月魔都行而热泪盈眶,这和矫情无关。
2015.7.22
上海于我而言,就是“纸醉金迷”最高形式的象征。有了这种至高无上的期待,以至于当它活灵活现显于眼前的时候,反而让我少了很多可以大惊失色的感慨。无论是站在东方之巅的金茂大厦俯视这座城市,还是走在外白渡桥上像依萍一样看这里的车水马龙,此情此景和此时此刻都已经在眼前闪现过无数次,在心里被描绘过无数次,所以已经“被”熟悉地不再真实。
这几日,绞尽脑汁,也写不出几句话。
2015.7.23
大上海,夜上海,在今日之前,它依旧平面冷漠地像画着东方明珠的明信片,没有什么不同。
我突然想蹭朋友的暑期课程,所以留了下来。
我需要重新找一个酒店。
我从未预料到,仅仅是为了找一个稍微便宜点的酒店,我就“有幸”转遍了整个杨浦区。
同学们都艳羡我生了一双好足——脚背的弓度使我可以悠然蹬着高跟鞋走过十万八千里。但尽管如此,我现在依旧累得觉得脚步好似千斤鼎。跑过那么多的三公里也从未像现在一样,就像所有的血流都灌在双足了。
在北京的那些日日夜夜已经让我接受了大城市与小城市对于时间的迥然不同的量度——我知道对于北上广而言,40分钟的路程依然很短,但用双腿走过一个、两个,乃至三个40分钟后,我不得不承认这是好长好长一段路了。
我坐了地铁公交又换了轻轨,最后还是站在不知名的天桥迷路。我头顶着年久失修的高架桥,脚下是来来往往的货车,地上有因为多了湿气或少了人气而结的青苔,我差点滑倒。远方有轰隆轰隆的火车轨道。
我求助过也相信了那些陌生人,他们漫不经心的指路让我哭笑不得——走错了路,也只能责怪自己——谁叫你自己没有辨别能力。郭敬明曾经这样形容初到上海的感受“你就是一张白纸,扔在路边都没人看你一眼。”此时我与他倒生出一种“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般的惺惺相惜。我想尖叫或者大哭。可是又累得连发泄愁闷的力气都没有。
上海是现实版的双城记,这里有最好的时代,也有最坏的时代。
2015.7.29
去了新天地看梵高画展。
“艺术是需要钱的。”
我依旧记得父亲说这句话时眼中极力克制下的笑意,我听见他心里的声音——小孩子都太年轻,太天真了,不知道这世事坎坷多艰。
几年前,我着迷于艺术的世界,一度想走这样一条天马行空的人生路,疯了一般。
后来我来到了这里。但我还是执拗地保存了这种“烧钱”的情怀——在你看来,也许就是小资的装X情调。但无论遭遇过怎样善意或恶意的冷眼嘲笑,也许只是因为那种握不到的美,纵然现今的生活与理想中的命途背道而驰了,我还是无法说服自己放弃对它的执念。就像梵高先生说的那样:Love is eternal;the aspect may change,but not the essence。
走进黑色的展厅,巨大的LED屏幕不停播放着梵高热烈的画,那些激慨的言语:
“我觉得自己很镇定,置身于危险之中会有一种安全感,如果没有勇气尝试新事物,生命有何意义?”
“无论如何,我都会重新振作起来;我会重新拿起自己在潦倒失意时放下的画笔。”
“情感有时如此强烈,我再工作时不得不将它抛在一边。所有事情可能都会出现转机。我并不依赖于它因为可能永远不会出现。”
……
惊起了一群乌鸦的麦田枪响已经无法从耳边褪去了,我看到梵高先生那双坚定热切又绝望无助的眼睛。脑里,眼中,心上都是这一双目光。我激动得快落下泪来。
2015.8.1
这个夏天一直很明媚。转眼就是蹭课的最后一天了。光华楼的旋转楼梯在人烟稀渺的假期安静地像正在等待一场盛大演出的金色大厅。下楼看到同班的男生在和一个小女生打闹——不忍打扰自由恋爱的青葱岁月,于是没有说出已到嘴边告别,我悄悄离开了。
终于走出光华楼投下的阴凉,我暴晒在炎夏的光线里,阳光刺得眼睛涌上酸意。
我终于还是要回到我的世界里去。那个与这里迥然不同的世界。
回想起在上海的一切,恍然如梦。
五道口职业技术学校的高材生,国际联谊卡拉ok,异国恋的武汉小妹,大姐大和白富美,梦想家,创业者,法国小帅哥……对于这些支离破碎的词语,是的,你当然茫然无感,但于我而言,它们都承载了一个又一个曼妙的故事。
到上海的第一站是南京路。第一次亲眼看到这条熙攘吵闹的街道时,我曾无奈地在心里叹息:哦,魔都不过如此。
是的,上海让我失望过,但最终不负期望。它冷漠、交融、开放,但最重要的,它自由。这个城市,它坚信靠自己才能成功。大城市,叔叔婶婶构成的人际网络被稀释得不再举重若轻,快速的生活节奏也让你来不及留恋多愁善感的情爱故事——奋斗变得干净纯粹,竞争残酷却公平——为了生存,你不得不心无旁骛,奋斗拼搏。
下午课间,老教授一如既往播起他热爱的古典音乐,这次是门德尔松的《仲夏夜之梦》。他对我们说:“出国也许更能让你静下心来读书。太多因素让你无法融入他们的生活,这样你便“被”规避了很多无效社交。你们这些三人成虫,一人成龙的年轻人啊。”
创业、求职、高校、异国……这堆我大半个月来在魔都接触最多的词语,每一个,曾离我那么近过,但其实都那么远。魔都用魔法给了我另一种人生。嗯,就是这样。
这些日日夜夜,我和大千世界中的你们一样,奔波在异乡,挤地铁,上课,交流,繁忙而充实,自由自在,自得其乐。课堂上忙碌地手机电脑平板各种刷,课下和五湖四海的友人们看电影侃大山嗨歌逛马路,每天会为了喜欢的美食穿越蜿蜒曲折的弄堂,课余时间永远那么多,不用提心吊胆于惨绝人寰的返校时间……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没人会在意。人与人之间不用勉强地维持暗潮汹涌的关系,高兴了就一起玩,玩完了了就惜别说再见。独立,干净,简单。原谅我一生放荡不羁爱自由。
见多识广,明理戒惧。走的路多了,回头看看,总会嘲笑年少轻狂。过去觉得过不了的坎,爬不过的坡,忘不掉的人,现在想来也真是没什么大不了了。
那只蟑螂,我从前那么害怕它,幼小的我惊惧地逃开更小的其实更惊恐的它,现在却可以泰然地用拖鞋拍死它了。
人是容易顾影自怜的动物,我们总是把生活幻想得如同戏剧一般。但其实每个人的故事一句话就可以讲完。哪有没有故事的女同学。
年少轻狂时总想特立独行,奈何又身于一个统一至上的文化中。我曾在波澜不惊的生活里慨叹命运,然后渐渐迷失了。这个夏天,我惊喜地在魔都遇到了这些形形色色的人,我醉心于他们憧憬不可知未来时闪耀的双眸,像星辰,有光。
这一天是八月一日。扒衣见君快乐。被周遭的一切包裹得日渐严实的你,还记得最初的自己吗?苏格拉底说:认识你自己。我希望我们不要在人群中消失不见,我希望我们尽力活得丰盛,我希望我们勿忘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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