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鬼长吉

李贺堪称诗鬼，世人曰“太白仙才，长吉鬼才”，长吉就是李贺的字了。他开创的诗歌风格，被后人称为“长吉体”。

以下是李长吉的名篇之一，《苦昼短》的全文：

飞光飞光，劝尔一杯酒。
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
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食熊则肥，食蛙则瘦。
神君何在，太一安有。
天东有若木，下置衔烛龙。
吾将斩龙足，嚼龙肉。
使之朝不得回，夜不得伏。
自然老者不死，少者不哭。
何为服黄金，吞白玉？
谁似任公子，云中骑碧驴？
刘彻茂陵多滞骨，嬴政梓棺费鲍鱼。

感觉到那种在李杜身上都没有的鬼才了吗？这首诗，今人也有为其谱曲咏唱的，在互联网上可以找到。

我们来理解一下这首诗歌的表达。

起句“飞光”，仿佛把时间看作了一个人，摆出一副要和他谈谈的样子，“劝尔一杯酒”固然是免不了的。

接下来切入正题。我李长吉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但见昼夜交替，岁月流转，催人老去。食熊肉者，往往肥壮，食蛙肉者，常常瘦弱。世界遵照规律运行着，哪来什么神君？又哪来什么太一？

听说天东有神木，名曰若木，下有神龙衔着烛台环游，它掌管着时光流逝？掌管着生老病死？呵！我李长吉誓要斩断那龙的足，嚼烂它的肉。叫它朝不得回，夜不得伏。

如此这般，老者便不会死去，少者也不必哭泣。

何须炼丹药、服黄金、吞白玉？这些方术真能叫人延年不死吗？有人真能像任公子那样云中骑碧驴吗？看看两位好采方术、常服丹药的皇帝便知：刘彻茂陵多滞骨，嬴政梓棺费鲍鱼。

怎样？这就是鬼才的感觉了。不触及时间，很难让人体会到老子所谓的“天地不仁”，以及何所谓“以万物为刍狗”。在李长吉短暂的一生中，充满了曲折，因此他的诗歌往往也或郁郁、也或愤愤。生活在藩镇割据的晚唐光景里，作为血性男儿，长吉也免不了有一些热血沸扬的作品。我们就以其中一首来结尾吧：

男儿何不带吴钩，
收取关山五十州。
请君暂上凌烟阁，
若个书生万户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