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属于超生游击队的队员,小时候跟在半打孩子屁股后面跑。那些比我高一点儿的小小子,故意在我跟前像接力棒一样,大声喊我的小名:大丫二丫不够桌,由你三丫来带弟,三丫三丫不争气,超生罚款了不起。气得我抓一把沙子朝他们甩过去……
回到家,我眼泪鼻涕哭成花脸猫似地说,妈,别的小孩都说我是多余的,你咋给我起这么难听的小名呢?都叫我三丫带弟,我才不带弟呢,我要改个名。其实,那时候,我还不太明白,取带弟为名就是爸妈希望在我之后可以生一个弟弟的意思。而我七八岁的智商以为带弟就是让我哄孩子,如果,真的有一个弟弟,我就得洗尿垫子,就得背弟弟。
我爸就笑着把扫炕的条帚疙瘩递给我说,给你,拿着它找那些小小子算帐去,改名有啥用,你能把他们打服了,才算你有能耐有本事呢!我还真想打他们,可我也真没打服他们的个头和力气。只能由着他们叫了好几年带弟带弟的小名,也浪费了我几年的眼泪鼻涕。
可能是我的罚款的压力吧,八几年的大队罚款一二千块钱能抵上一家人半年的收入了。一家三个孩子上学负担也重,最后,我妈在没和我爸商量的情况下,自己去村卫生院做了绝育手术。
终于,我可以丢掉了带弟的称号了,也正因为我没给爸妈带来一个弟弟。从小一直到现在,老爸喜欢管我叫老儿子为昵称!在爸心里,把我当成一个儿子似的溺爱着。他总念叨,老闺女就是老儿子,养老送终都是你的事,当年大队罚得钱,你得翻倍给我和你妈补回来。
我们姐妹仨个上学骑一样的凤凰牌自行车,一台就二百多块钱,可我爸一咬牙两年的秋粮卖完就把三台自行车买回来了。我爸说,这车不能白骑,你们得拿奖状来往车梁上贴金,把黑色变成黄色。我们明白老爸的心思,是让压力变动力,我们仨不承诺也不顶嘴。骑着自行车在上学路上,看到走着去学校的同伴和同学,我们姐妹仨个个心里都憋着口气,为了属于自己的那台自行车也要拼一拼。
每学期考完试,我们仨把分数在饭桌上一报,老爸喝两盅酒就发话了。考不好的受罚,两个星期走着去学校,考好的,把自行车擦擦,可以骑自行车出去溜大道,爱玩咋玩。
我们仨对老爸的赏罚虽心里不满,但嘴上不敢说,行动上一切按老爸的意思照做。因为,我们懂得老爸对我们不擅表达言辞的父爱,是让我们用自己的努力来证明给自己看。有时候学习上,别人只是引路人,上坡,下坡,拐弯,转角,选择的方式方法需要我们自己拿主意来把握和掌控。
我因为耳疾,最终自己自作主张,念了一年中专就打包行李坐客车回到家。老爸也没多说啥,只是在喝闷酒后唠叨几句说,老儿子呀,爸就一个农民,只会两只手抠泥挣钱。你耳朵有病,你能考上就不容易,这又自己选择回家跟我种地。爸知道,你是心疼我和你妈,怕上学费钱,你都十八九岁长大了,你自己的事自己作主吧,爸只希望,将来,你别后悔,别埋怨你爸妈不供你念书就行。
从我辍学回家就一直跟着爸妈种地,因为耳朵听力不好,爸妈不允许我出去打工。他俩说,在家俺们说话你听不清,家里人可以多说几遍,在外面打工,别人谁会因为你听不清多说几遍给你听。出去看脸色受气挣几百块钱不值当。哪也不如家,谁能像家里人一样对你有耐性,天天和你说话打岔?
为了替他俩省心,也因为我的自卑,一直到找对象的年龄,我的打工经历都是零经验。现在,爸妈已经把他们的一垧半地都给我和老公种。老爸说,你两个姐姐都在城里,这农村的地都归你,俺俩能伸手动弹就帮你干点。不能动弹的时候,俺俩这老房子还算是个窝,你能给做口热乎饭,躺炕上的时候,你能跑个腿买个药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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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爸,今年七十岁,老妈,六十七岁,大毛病就是老妈乳腺癌十年了,老爸身体还算硬朗,我隔五六天就骑电动车回妈家一趟,买上几斤水果或是几斤生肉。回到家给他俩洗洗衣服,去地里干干活,晌午老妈炖个豆角,炒个鸡蛋什么的,老爸喝瓶啤酒,一饭两菜,三个人聊聊家常,这就是老房子爸妈最真实的幸福。
AAAAA文友群英会第七届征文比赛专题【作者简介】
红海儿
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妇,春种秋收,顾家看娃,忙里偷闲写写乡下日常,只图我行我素和无怨无悔,知足并幸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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